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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cene/3 仿制品的战场 ~fake fate~(1 / 2)



8.



黑暗之中,东方的山脊上隐约浮现出微弱的红光。



黎明前夕,一夜之中最漆黑的时间。



城市如死寂一般安静。



没有任何活动着的事物,也听不到任何动静。这是万物都沉睡在各自梦境中的时刻。



杰内特正在这样的城市中漫步。



在一座废墟之前驻足。



这里原本也许是一座大宅邸吧,然而如今仅仅是一堆瓦砾而已。简直像经历了无数的炮击,被凄惨地蹂躏至面目全非。



她踏足进废墟之中,细碎的墙壁残片便随之“喀琅喀琅”地坠落在地。



【——这附近就可以了吧。】



少女立于延绵铺展的瓦砾中央,在确认四周无人之后,小声地自言自语道。



调整呼吸,将意识向自己身体的深处集中。



——这个身体里积攒着“异物”。



在不属于骨、肉、皮肤、筋脉以及血液的某处,黑浊污泥般的某种东西正在积蓄。它被称作夜之软泥——会将这个世界侵蚀得面目全非,是一种抽象化的剧毒。



她从中仅取出一小瓢。



咚。



脚趾尖轻触地面。



如同为与这细微的冲击形成共振一般,她将从自身内部取出的夜之软泥释放在了外界。又如同在绘画上用刷子反复重叠色彩一般,周围环境的色彩逐渐沉淀。



【——“独立于无尽荒野,人始觉所处之地。”】



张开薄唇,编织出这些句子。



【“唯伫立之石碑,方能静守未来”】



大气微微震动,空间整体性质发生变化。



用夜之软泥在“世界”之上涂绘出薄薄的“异世界”。然后在用遵循特定规则、包含诗韵的言语来定义出有利于自己的“异世界”。



这就是少女用的所谓魔法的具体过程。



【于纯白画布之上,描绘雪景——】



注入力量,说出命令的语句。



轰隆,周边的大气开始脉动。



如同因风波粼的湖水,景色开始摇动。



瓦砾、木材、地表,如同串珠一般被解开,逐渐融化。



响起像是敲击玻璃窗一样的声音,景色开始裂开。



简直就如同被撕裂丢弃的绘画一般,夜之废墟的景色逐渐粉碎。



然后在其内侧,一副与之迥异的光景逐渐展开。



这里已经不再是废墟了。



是被冰冷的白色墙壁包围的房间。也许原本是用于举行大型会议的地方吧……细长的大理石桌脱身于黑暗,映入眼帘。



一名少年坐在其中的一把椅子上。极为特别的红发上覆盖着灰尘,身上学术院的制服多处残破,平日常戴的黑边眼镜也不知掉落何处。



那名少年正在消失。



身体从一端开始正逐渐分解成七色的光粒,左腿与右臂已经严重崩坏。尤其是右腕,已经消失至肘部附近。但却没有流出一滴血,少年脸上也没露出痛苦的表情。这幅破灭的光景太过于虚幻,以致无法让人产生现实感。



仔细一看,那名少年的手臂中抱着一名少女。



那是一周前的杰内特自己。纤长的银发以及勉强套在身上的学术院女子制服都被血溅满。她正一脸痛苦的闭着眼睛,身体一动不动,静静地沉睡在流卡怀中。



【……流卡】



杰内特自言自语道。



向前迈出一步。



她伸出手,却又在即将碰触到少年之时停下了动作。指尖的动作显现出些微的犹疑,随后便收了回来。



现在眼前的这幅光景,已经是不复存在的过去了。现在已经再也无法碰触到那份温暖。而且已发生的事情就如同覆水,即使穷尽所有手段也不可能再收回来。



少年坦然一笑。



他的嘴唇动了动,说出了几个词。就在这个瞬间



咣啷—



如同用斧头强硬砸击铁棒所产生的尖锐声音。



随之而来,杰内特感到头部受到如同被猛烈殴打般的冲击,视野被染成雪一般纯白,踉跄地跪在地上。



然后,她才发现自己已经不再处于回忆场景中,而是废墟的瓦砾之上。



轻摇摇头,叹了一口气。



追溯到这里已经是极限了,吗?



杰内特体内寄宿的琥珀的画廊,具有很强的回想性。这份力量可以读取出人以及场景的过去,将之重现。



然而这份力量并不是万能的。



它就像是遥望星空的望远镜一样,仅仅是胡乱向上仰望的话,并不能捕捉到星星。要首先掌握目标星的准确位置,并正确操作望远镜才能看到想要的景象。



而且,如果再现场景中有极端强烈破坏性的夜之软泥发动的话,【琥珀的画廊】便不能将其再现。这恐怕就像是用望远镜观察太阳一样,被太阳光灼伤的眼睛,很难再继续观察之后发生的事情。



总之,现在只能肯定一件事。不管自己在这里多么努力,也没法知道罗杰、克里斯多夫以及流卡的行踪。



【看来没那么容易啊。】



杰内特略显焦躁,将脚边的一块小石子踢开。







追寻着必须完成之事而活了二百年。



因此,现在所度过的时间,也一如既往的感觉很差。







回宅邸的途中,她顺道去了早市。



不过因为时间尚早,集市里人还不多,但是气氛已经很热闹了。四处都响起很有气势的叫卖声,顾客与商贩之间的讨价还价,附近的主妇们聚在一起的杂谈……游弋在交错纷飞的群声之中,杰内特缓缓向前迈步。



忽然,她注意到令自己在意的气味,在一家摊贩面前停下脚步。



这是……记得是,没错,以前曾经吃过一次。这是只有佩鲁塞里奥和多斯的西部才有栽培种植的某种水果。这水果有一种独特的苦味,虽不能让人觉得好吃,其味道却令人记忆深刻。



在这里能够见到还真是难得。



她开始回想水果的味道,并决定试着用其制成果酱。



接着便向埋头读报纸的中年男子店主轻轻招手。



【店主,请问——】



【那个,请问一下。】



与杰内特同时,旁边的另外一名少女也向中年男子打招呼。由于听见几乎同时响起的二重音,店主面带惊讶地从报纸里抬起头。



【不好意思,是我先——】



杰内特看向旁边的少女。



是认识的面容。



【不,我才应该说抱歉,您先来吧——】



邻旁少女也向这边看过来。



【咦……杰内特、小姐?】



【爱丽丝,今天学术院放假吗?】



【是的,现在是考试结束后的短假。杰内特小姐你怎么样,比如伤势之类的?】



杰内特露出苦笑,



【不用担心,与之前说过的一样,已经彻底痊愈了。】



【不可以逞强哦,那么严重的伤,肯定不会这么快就治好的。】



【不,我是说真的……】



【不行,我不信。有逞强的体力虽然是件好事,但也不能因此就不顾身体状况,这样不会有好处的。】



【不是的,真的是真的。】



正当杰内特用强调语气打算说服爱丽丝的时候,



【——有什么需要吗,两位小姐?】



听到店主略带叹然的声音,两人同时转向前方。



【啊,是的,那个,杰内特小姐你先请吧。】



【不,我是后来的,还是你先吧。】



【不不,请不用在意,你先来。】



【不不,不用管我,你请吧。】



【……两位不会是都打算只问不买吧?】



她们听到店主说出略感冷淡般的话语,便立即同时说出“不是的”“不是这样”。



随后又互相看看对方。



两人同时叹了口气。



对于杰内特而言,这名叫爱丽丝的女孩是个比较难以应付的对象。



这个女孩有着与流卡不同类型但同样十分难以琢磨的倔强性格。



本来至今为止,自己一直是被敌意、隔阂以及警戒心包围而生活过来的。因此,对于爱丽丝这样毫无戒心地向自己表示友好的对象没有免疫力。很自然地,杰内特所使用的交谈话语以及展现出的表情都是自己所不习惯的,因此有些僵硬。



大概,爱丽丝也处于类似的情况吧。言语措辞的细微之处都可以看出她有所顾虑。



互相都认为对方是自己难以应付的对象;而即使如此,现在两人却仍并排一起散步。



散步中所聊的话题,都是一些琐碎小事。



身为当地居民的爱丽丝,理所当然对城市的情况非常熟悉。她沿途向杰内特依次介绍周围每个商店的具体特点。从具备多样的女性餐点的快餐店开始,服装店与洗衣店、杂货铺与日化商店、最后是市民剧场的门票发售商。



【……说起来,】



谈话的途中,爱丽丝向这边悄悄一瞥。



【杰内特小姐,因为你穿成这个样子,我一开始都没认出来。】



【嗯?……哦,你是说这个啊。】



一边回答,一边低头俯看自己的装束。



大大的帽子扣在头上,经简单编织的头发垂在背后。身上的服装也不是平时常穿的洋装,而是色彩暗淡的便服。



【我的头发,在这个城市有些显眼。



在这样热闹的场所,承受众多视线的注目而行走是很累人的。因此决定用比较朴素的装束来缓解这种疲劳,也只不过是个人的浅见而已。】



不知为什么,爱丽丝一脸忍住愤怒的表情,将眼睛别到一旁。



【居然能若无其事地说出这番话……】



【嗯?】



【没事啦。我只是在对世间的不公平而发泄不满而已。这是最近每天的必做课程,请不用在意。】



【是吗?很奇怪的习惯啊……是对健康有什么好处吗?】



【没有!】



心情似乎不怎么样的爱丽丝闹着小情绪,而后表情又突然缓和了下来,以如同放弃了什么似的表情说道:



【……虽然现在才想起来问,你是叫“杰内特”对吧。】



轻轻叹了口气,



【该说巧合呢,还是说天意弄人呢……世间确实不公平。我是那么努力地去扮演假的“杰内特公主”,而这里却有一位从各方面来说都可谓真的杰内特啊。】



【不过是名字相同而已,没必要这么消沉吧。】



【如果只是名字相同,我才不会消沉呢。】



她那双湿润的眼睛盯向这边。



【银发碧眼,又是如此的美人,浑身散发出典雅的气质,除此之外名字还是“杰内特”啊。这种完美的再现程度算是怎么一回事?如果可以的话,真希望这只是舞台上的角色。而虽说只是扮演角色,但对于彻底名不副实的我而言,见到如此名副其实的杰内特,我觉得自己有以嫉妒的眼光看你的权利。】



名不副实。



若要这么说,杰内特觉得自己才更是如此。



因为所谓的“杰内特公主”,是非常温柔可爱、受世人珍爱并且性格坚强的公主。虽然名字相同,但自己根本一点也不像。而且在这一点上,至少爱丽丝要比自己更符合“杰内特公主”这个称号。



不由得想说一些使坏的话。



【要是这么说,我就不得不嫉妒你了,爱丽丝。】



【为什么啊?】



面对着双颊稍稍鼓起的爱丽丝,



【我从阿鲁贝鲁那里听说了,在学术院已经举行过数十次以你为赌注的决斗,而且全都是流卡获胜,对吧?



比起徒有公主名字的我而言,你才更像公主。至少,被人珍爱的你才更符合这个身份吧。】



【这个……】



突然,爱丽丝的表情略变黯淡。



【也许……是这样。】



露出略带苦涩的笑容,自言自语般地小声回答道。然后,



【啊……】



爱丽丝忽然停下脚步,然后在她的视线前方,



【哎?】



一名少年也同样停住脚步。



接近灰色的短黑发,中性并且端正的面容。



觉得似乎在哪里见过。



【弗洛里安。】



【呦,爱丽丝。】



少年的脸庞就如同孩子般朝气蓬勃。



【有什么事情吗,这么早出来?】



【嗯,去大使馆办点事。】



【你说大使馆……咦,弗洛里安的老家是哪里来着?】



【那个——】



稍显支吾之后,弗洛里安回答道,



【——是米卢伽。】



瞬间,爱丽丝一脸像是说“糟糕了”的表情。



战争将要开始的传闻如同清晨的薄雾,虽然仍模糊不清,但确实已散布铺满了整个菲鲁茨滨城。据说,米卢伽的国军已经在其与佩鲁塞里奥的边境线上展开,只要取得什么藉口,便会立即侵攻。



传闻只是传闻,充其量也终究只是传闻。没有什么证据能够证明此事,而且要是追溯起来,这个情报本身的出处就不明。



但是,这已经足以在城市中引起混乱了。这种危险的传闻在城市居民的心中植入了不安,这种不安直接孕育了对街坊邻居的不信任感。现在在这个城里,米卢伽这个国名很难给人一种好印象。



【对不起……】



【不,没关系。不用特别在意这种事……】



这时弗洛里安看向杰内特这边。



【咦,我记得你,之前我们好像见过……】



杰内特此时也已经想起来了。以前,与爱丽丝一起在夜晚散步时,曾经与这个少年有一面之缘。当时还有另外一位少年在场,相较之下另外那位给自己留下的印象更深,因此花了不少时间才回忆起来。



【啊,抱歉,又把你晾在一边。】



爱丽丝慌张地加入两人中间。



【那个,我来介绍一下。杰内特,这位是弗洛里安,是我们学术院的前辈。】



【你好。】



伴随着自然的笑容,对方伸出单手。



一边略带糊涂,一边伸出手与对方握手。



【上次连招呼都没打,不好意思。虽然知道有位很漂亮女性在场,但当时为了阻止我那位恶友就已经筋疲力尽了,没能顾得上打招呼。】



对方用着有些奇怪的道歉语句,并礼貌地低头致歉。



【是,是吗……】



不知该如何反应,模糊地回应了一声。



【上次不是提到在创立祭表演《杰内特》吗?在那场舞台剧上演主角的就是弗洛里安。】



【……主角?】



【就是莱奥纳尔啊,黎明骑士莱奥纳尔·格兰特。】



【莱——!?】



杰内特不由得失声,上半身向后仰,脸部不禁抽动。



【怎、怎么了?怎么说呢……你的表情好有趣啊……】



【不、没事……嗯,没有问题。】



稍作考虑就明白这是理所当然的。既然是表演《杰内特》的舞台剧,大部分的角色自然都会有表演者。眼前既然有扮演杰内特公主的少女,自然也就会有扮演莱奥纳尔的少年。就连阿宾和纳迪弩也会有演员的。至于阿鲁特老爹……嘛,由于是个无足轻重的角色,大概会被省略掉吧。



总之,就是这么一回事。



完全是理所当然的,一点也不值得大惊小怪。



因此自己得冷静下来。



【哈……】



在不置可否的应声之后,



【那么,弗洛里安,这位是杰内特小姐——她是流卡的朋友。】



爱丽丝进行这边的介绍。



【我是杰内特,看来似乎是流卡的朋友……那么,我称呼你为弗洛里安就可以了吧?】



【嗯,当然可以。能被你这么自然的称呼是我的光荣。



杰内特小姐,对吧?这名字真是匹配之极啊——】



【弗洛里安,恕我唐突,我有件事想问你。】



【——嗯?】



【你有什么大麻烦吗?】



【————嗯?】



他一脸疑惑,浮现出不知道对方在说什么的表情,



【如此多的人数,而且以他们隐藏气息的能力来看绝非普通市民。虽然我不清楚情况缘由,看来你招惹了相当麻烦的对手啊。】



【你在说什么?】



【有人在监视你。】



弗洛里安不禁倒吸一口气,爱丽丝则一脸惊讶。



杰内特将双眼略微眯起,压低声音说道。



【有相当多的人数。比如,你的右后方那个坐在长椅上假装读报纸的男人——】



【哎……】



弗洛里安和爱丽丝不约而同地回过头。



两人的视线都投到了弗洛里安右后方长椅上那名读报纸的男人身上。



周围的气氛发生了变化。正在注视报纸标题——至少是假装成这样的那名男子,目光锐利地向这边直视过来。



(……笨蛋!)



被对方知道自己注意到了。



虽然还不知道对方是出于什么目的,不过至少不会是什么愉快的事情吧。而且既然这边已经注意到他们的存在,看来难免会有些不愉快的事情发生了——



【躲开!】



利用仍握在一起的手,杰内特将弗洛里安快速拽到了一边。



少年的身体失去了平衡,大幅地倾向前方。与此同时,



嘣——



早晨街市的平和空气被打破,传来了生硬的破裂音。



如同低音乐器一般的沉闷声音,从少年原来站立位置的肩膀处穿过,在道路尽头堆积的木箱上开了个洞。



【哎……】



【哇……】



弗洛里安和爱丽丝各自发出带有困惑的叫声,与此同时,杰内特抓住两人的手,飞身跑进附近的小胡同。装水果的袋子被扔到空中,袋内的水果散落出来。



与此无关的行人之中,有人发出了悲鸣。



片刻过后,街道上便掀起了混乱。



幸好这时是人流较少的清晨。转眼间,视线范围内的民众就都逃走了。留在这里的就只剩下杰内特她们三个。



【低下头!】



【什……】



【啊……】



【总之听我的,快低下头!】



杰内特不容分说地命令道,然后自己站起身。



已经知道了狙击者的大概位置,就在道路另一侧的屋顶上。



从距离和威力来看,狙击所使用的是强化过射程与精度的专用来复枪一类。当然,在这个不允许平民持有武器的菲鲁茨滨,这绝对不是容易入手的武器。



略显粗暴的脚步声正在接近这里。



虽然狙击没有成功,对方似乎仍不打算轻易放弃。听脚步声来判断,至少有十多个人。大白天就动用这么多人明目张胆地袭击,看来对方也是豁出去了。



【再问你一次。弗洛里安,你有记得自己做过什么招人记恨的事情吗?】



回过头,语气轻松地这样问道。



【……】



弗洛里安没有回答,而是站起身来。



【喂?】



【这是我的问题,你们赶快离开这里。】



弗洛里安断然地说道,语气中透露出决意。



血气冲上唇边,拳头攥紧直至颤抖。那副勉强自己鼓起勇气的身影,在旁看着都觉得痛心。



【对于自己被盯上的理由,心里有线索吗?】



【别管这个了,快离开。如果因为这种事情而将你们也卷进来,我会连后悔都来不及的。】



【……】



稍微有些窝火。



你倒是听别人说话啊。



【爱丽丝,这个男的交给你可以吗?】



【咦……嗯,怎、怎么回事……?】



【你只要看着他就行了。】



弗洛里安想推开杰内特往前走,杰内特用手碰触他的肩膀,然后——



【我说过让你低下头。】



凭借以夜之软泥增幅的腕力,使劲向后一拽。



以普通人的体格,而且没有防备,自然丝毫无法抵抗这份力量。



弗洛里安轻易地被摔了出去,仰躺在铺石地面上,【啊……】发出了些许的悲鸣。



【……现在稍微有些理解流卡的心情了。】



自言自语。



平时的话,这种时候阿鲁特老爹肯定会插嘴说多余的话。不过现在他不在这里,因此就由自己一个人来继续吧。



【想一个人独自承担自己根本做不来的事情,而一味顽固地拒绝别人的这种行为。……原来如此,确实,在一旁看着就觉得让人生气。今后我也得注意啊。】



【……啊,很危险的,杰内特也到这边来……】



制止将要起身的爱丽丝。



【不需要担心。】



【但是,刚才那个是、手枪的声音……】



那并不是手枪之类的。



手枪的话,只要精通一些非正式途径,市井之人也可以以相应的价格买到手。然而刚才的那个,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东西。若想入手那种程度的武器并投入使用,必须有相当庞大的组织,而且需要是有周详计划的杀人——那就是这种程度的凶器。



不过对于爱丽丝而言,这两者之间也没什么区别吧。



【我说了不用担心。我从不说谎。……偶尔也相信我一次吧,爱丽丝。】



【嗯……】



用夜之软泥在手中编织出剑。



先将剑刃挥斩至弗洛里安的喉咙附近。



【不想死的话,就呆在那儿别动。】



【……】



弗洛里安似乎想问些什么,但实际上只是无言的注视着杰内特。杰内特转过身,面向大道。



为了对这边形成包围之势,十人左右的男子们向这边接近过来。在确认脚步声数量与刚才一致之后,杰内特冲出了胡同。



男人们的服饰与这个菲鲁茨滨城十分相符,都是非常平凡的打扮。



但是那些衣物的穿法、视线的移动方式、而且最主要的是各自手里所持的手枪和刀具,正强烈地诉说着他们并不是平凡的一般市民。



不是平凡的一般市民——但是,并没有超越正常人类的领域。



杰内特的唇角溢出没能掩盖住的微笑,站在男人们的面前。



她并不摆出架势,没有这个必要。



【——刚好,我正打算为排解心情而活动活动身体呢。不好意思,事先的投降劝告这次就省略了。】



她以清澈并且柔和的声音,对着在场的全员说道。



【在听取详情之前,先把你们逐个揍一遍吧。】



9.



躺在书库的沙发上,莱尔呆然地望着天花板。



由于平时不得不考虑很多事情,因此在难得的空闲时间里,她打算什么都不去考虑,悠然度过。



于是,像是数天花板上的斑痕、将斑痕的形状联想成某人的脸、想起在这个书库中所死去的古人等等,这类的事情她一概不做。极力地将大脑腾空,仅仅体会和等待时间的流逝。



……进入这种状态之后,便逐渐回想起遥远过去的往事。



那时的自己还不是莱尔•帕朱莉。



那是她住在乡下的一个小村庄,还是一位小女孩是的故事。



那时的自己在空闲时间也像这样仰望着天花板。喜欢什么都不去考虑,而只是发呆凝视眼前所存在的事物。有一段时期,弟弟模仿自己的这个行为,结果每天都在白天睡大觉。然后,过了不久,他每逢夜晚就会偷偷外出散步……不过这则是因为与自己不同的另外一个女人。



啊啊,不行。



明明是打算让大脑一片空白的,结果一回过神便发现,自己已经在想一些感到怀念的往事了。而且,如果自己在回忆中感到愉快的话,就没办法停下来。



呼——



——突然间,邦兰丹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莱尔眼前。



【——————!?】



心脏如同翻转180度地吓了一大跳。



【那个,莱尔、小姐。】



邦兰丹以他那平常的语气向莱尔缓慢搭话。



然而,与之相对的,莱尔却因为受惊过度而一时难以发出声音。



【——!——!——!!】



用手压在自己的胸口,经历一番痛苦的忍耐之后,总算勉强使心肺功能都恢复正常,慢慢整理呼吸并等待心跳缓和下来,然后终于说道:



【你、你这个人啊……】



总算能勉强以苦闷的声音表达出自己的不满。



【之前我就说过吧!别突然出现在人家眼前!照这样下去,总有一天你那张脸会杀人的!】



一上来就被劈头盖脸训斥的邦兰丹,惊讶地肩膀大幅耸动。



【……请、不要说那么……可怕的事情……】



【可怕的是你的脸啊!】



【……所以、之前说过,还请你习惯……】



【那种事从物理上就是不可能的!】



【……】



邦兰丹无精打采地垂下肩膀。



莱尔从沙发上起身,一边用手弄乱前额头发,一边说道:



【那么,有什么事?如果没有重要的事情,可别怪我扇你巴掌。】



邦兰丹胆怯地用枯木般的双手护住头部。



【好啦,你先说事情吧。】



经过催促之后,终于——



【……有客人……在室长那边……】



缓慢吞吐地开始述说。



【有客人又怎么了?】



【……】



【喂?】



【感觉有些……奇怪……】



【虽然不知道那个客人是谁,不过估计肯定不想被你这么说吧。】



一边重新看向邦兰丹,莱尔一边以事实为凭吐槽道。



【……】



邦兰丹没有回答。



只是静静地伫立在那里,等待着莱尔接下来的话语。从其长发之间可以窥见,他的嘴唇正不安地半张着。



啊啊真是的,我赢不了两种存在——哭泣的孩子和邦兰丹。



【……我知道了。我端茶过去,顺便观察一下情况。】



莱尔慢腾腾地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