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想做梦就要闭上双眼，让自己无法看到现实。



要想看到现实就要张开双眼，将梦深藏心中。



所以。



要想抓住梦，就要张开双眼，拼命将手伸向那稍微有些和要追逐的梦幻相似的现实。



————出自 罗亚·马尔索『皓月的幻影』



（1）



小时候，少年曾幻想着能成为超级英雄。



不论是面对外星人还是来自地底的怪兽，在令常人束手无策的灾难前，无私的英雄总是一往无前，少年曾无比憧憬这样的英雄。



相信这世上曾怀揣这种梦想、却又在成长途中放弃的孩子不在少数，然而在这些孩子里，宗史属于是比较倔的那一个，他在家附近读完小学中学，高中则是多少努力了些，



填了个还算不错的志愿，最终考上了和兄长同一所大学。



都到了这个年纪，该懂的宗史自然是都懂的。人类是没办法在天上飞的，也没办法徒手砸烂混凝土墙，人类没办法一念生火，也没办法从手心射出元气光线。倒不如说外星人和地底怪兽来袭这种蹊跷事根本就不可能发生，要英雄有什么用？



这些道理少年心知肚明，可即便如此，儿时的梦想却早在少年的心中留下了抹不掉的痕迹。



如果有一天能帮助某个人，替这个人伸张正义，那该多好。少年始终无法彻底抛弃这种白日梦一般的想法。



——不管过多久你怎么都这么幼稚啊。



兄长如是说道，他对少年有些傻眼了。



那个时候自己是怎么回答的来着？少年想不起来。



——这不也挺好吗，至少不用担心他学坏了。



父亲如是说道，脸上挂着笑容。



那个时候自己是怎么回答的来着？少年想不起来。



——以后可千万不能再打架了，我们家族是坚决不能容忍这种事的。



母亲如是说道，她非常担心。



那个时候自己是怎么回答的来着？少年想不起来。



——前辈的这点我还挺喜欢的，但是很难让人打心底支持呢。



恋人如是说道，她露出了复杂的表情。



那个时候自己是怎么回答的来着？少年想不起来。



——别管他，他一直就那个熊样。可能是以后想当警察吧。



——人家可不想干这行，真干了这行谁还伺候他的英雄家家酒。



——我是不想对别人的爱好说三道四，但咱还是差不多得了吧，撞了南墙想回头就晚咯。



朋友们挂着各自不同的表情，如是说道。



那个时候自己是怎么回答的来着？少年想不起来。



◇



没有人会喜欢噩梦初醒后那种心烦意乱的感觉。



「……嘶……」



从牙缝里挤出些许不快的声音，宗史缓缓睁开了眼睛。



出现在视野中的是一张女孩子的脸。



还有少女那泛着些许青蓝的黑色瞳孔，以及在朝阳下熠熠生辉的白茶色秀发。



这是谁，宗史心想道。



不知是不是还没能走出噩梦带来的不悦感，少年的脑袋有些转不过来。好一会儿才终于搞明白眼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两人之间隔了最多也就50厘米，这个距离虽然不至于说能感觉到对方的呼吸，但说个悄悄话之类的肯定是能听的一清二楚。



「…………」



少年虽说清醒过来了，但是却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他呆愣了几秒，



「早上好」



不等他得出结论，少女便轻声问候道。



（哈！？）



少年没想到阿尔吉侬会主动和自己打招呼，不由有些吃惊。



「早上……好」



少年声音中带着些许困惑，断断续续得向少女回以问候。



「你……跑我这儿来是想干什么？」



「我在看你」



「盯着我看也不会觉得多有趣吧？」



「没有的事」



嘿嘿，阿尔吉侬轻笑两声，站了起来。



她穿的不是昨晚的那件睡衣，而是少年没见过的一身便装。



「你起得真早啊」



「这具身体，让我感到了空腹感」



少女揉着肚子说道。



「可以允许我，去准备早餐吗？」



「嗯？……哈？」



宗史昨晚坐在沙发上睡着了的缘故，现在身体非常僵硬，他简单舒展了一下身体，皱着眉头说道。



「你要做饭？你行吗？会做人类的食物？」



「我想试试」



阿尔吉侬点点头说道。



「在纱希未的记忆里，能找到料理的做法。简单些的，绝对做得出来」



少女断言，然后沉默了一会，随即补充道「大概」



宗史不禁挠了挠头，随即催促道。



「那你就试试吧」



「嗯」



少女的表情中流露出些许决意，她点头答应道。



少女做的饭，不带任何夸张或贬低，确确实实是非常简单的东西。



烤吐司、切碎卷心菜做成沙拉、还有稍微有点烧焦的太阳蛋。



「你说话还真是流畅了不少」



「好像是，吧」



少女停下了不断啃卷心菜的小嘴，点头回答道。



「睡着的时候，想起了，许许多多，纱希未的记忆」



「想起了」这个词让宗史感到多多少少有些不舒服。



尽管这毫无疑问是少女最直观的感受，可是那明明不是属于她的记忆，少女却用「想起了」这个词来形容，总让宗史觉得有些不妥。



「这样是不是，就能帮宗史，减轻一些负担了」



「哈？」



「这样的我，能和宗史一起度过，日常生活吗」



……啊，原来如此。



昨天，自己确实对少女说过这样的话。要求她在不走出这栋建筑物的前提下，做好所有日常中该做的事情。



「反正……怎么说好啊」



气氛不知为何变得有些尴尬，宗史开口说道。



「你做的这早饭还算能吃，不好不坏」



「也就是说，我该感到高兴吗？」



「硬要说的话，你就当我是在表扬你吧」



「这样啊……」



「噌」得一下，阿尔吉侬的神色莫名变得认真起来，



「我，没有放，调味料」



「我知道」



轻轻点头回应后，宗史咬了一口太阳蛋。



一粒盐甚至都没撒，质朴无华的蛋黄与蛋清的味道。



「行了行了，你也不用想太多，没放调料也一样能吃，能填饱肚子就行」



「但是……不给料理调味的话，好像就不是，人类该有的样子了」



「或许吧」



宗史心不在焉地随口答道。



「你没也必要在乎这些无所谓的事吧」



「但是……」



阿尔吉侬仍是一副不服气的样子，她沉默了好一会，看样子大概是在翻阅纱希未的记忆吧。



随即，少女露出一副下定决心的样子站起身来，向着冰箱的方向走去，她从冰箱里取出什么东西，关掉冰箱门，转身回到餐桌前，然后把手中的番茄酱挤到了自己的那份太阳蛋上。



早餐后的咖啡是宗史泡的。



阿尔吉侬加了好多好多糖到杯子里，她说纱希未喝咖啡时一直是这样做的。



「……话说回来，有件事我一直搞不明白」



宗史一边把牛奶加到咖啡里，一边开口问道。



「就是你，为什么对我这么执着？」



「……？」



闻言，少女却露出了不明所以的表情。



「从昨天开始你就一直是这个样子，别人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唯独跟我回来这件事，没有任何人命令过你，是你自己决定的。你没有选择跟着老婆子或者孝太郎，而是



优先选择了我。对吧？」



「……嗯」



「为什么？」



少年再一次问道。



「因为你说，不管发生什么都会救我」



少女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谁说的？什么时候说的？」



「宗史说的，最开始的那天晚上说的」



少女双手攥在胸口，仿佛在讲述她心中最宝贵的东西一般。



（我？）



我有说过这话吗？少年在心中暗想。



「宗史对我说，绝对会救我，不用再担心了」



毕竟也不是发生了很久的事，少年没费多大劲，昔日的回忆便一一浮现在眼前。



——求……你……。



——救、……救……她……。



纱希未痛苦的表情，求助的声音。



紧握着她的手，少年确实如是约定了。



——放心吧，我一定会的。



——我一定会救你的，不用再担心了。



啊——原来是这样啊，少年终于明白了。



原来那个时候，纱希未身体中的阿尔吉侬也听到了少年的话语啊。



「我那些话是对纱希未说的，可不是对你说的」



「是这样，吗？」



没错，少年点头道。



「你可别搞错了，阿尔吉侬，你和纱希未，完全不一样」



「……这样啊，说的也是」



少女的脸上浮现出一丝丝像是苦笑的表情，脑袋也耷拉了下去。



「那如果，宗史。如果现在，我再一次求你「帮帮我」的话……你会，答应我吗？」



「那还用说吗」



少年一口气喝光了杯中的液体。



「我自然会好好保护你的身体，毕竟那可是纱希未的东西」



糟了，少年心想。



他明白自己刚才说的话只是毫无意义的挑衅。这仿佛就是在告诉少女，在自己看来，重要的只有纱希未而已，名为阿尔吉侬的存在并不被包含在内。换句话说，这简直就像是在宣告，想要拯救纱希未的话，阿尔吉侬只是单纯的绊脚石罢了。



「这样啊……」



不知少女是又想起了什么，亦或是单纯在思考什么。



数秒过后，阿尔吉侬抬起了头。



「嗯……说的没错。这样才好，这样就好」



少女不知为何露出一副释然的模样，颔首道。



坦诚的态度让宗史有些困惑。



她难道没能理解自己刚才话中的含义吗，还是说……



她是在理解了一切的前提下，接受了这一切呢。



（……妈的，真该死）



宗史仰头看着天花板。



真是个懂事的好孩子啊——认识少女的人都这么评价道。倒也没差，少女的一举一动，在旁人看来毫无疑问是「懂事」的。可这不过是在用人类独有的感性，来解释非人之物行动罢了，如此一来，像评价人类一样评价非人之物也就不那么奇怪了。



但不知为何，只有自己一人，无法打心底认同这种做法。



阿尔吉侬把手伸向盛着坚果的碟子，从中取出一颗。



她把坚果塞到嘴巴里，咯嘣咯嘣地嚼着。



亦或为人，亦或为非人之物。看着少女似人非人的一举一动，宗史觉得心里有些难受，随即移开了视线。



（2）



「所以呢，你是怎么想的？」



老女医生环手于胸，眉头紧锁。



一如既往，今天的门崎外科医院也没有多少患者。但这对那些有着难言之隐的人们来说反而是件好事。



没在问诊室和接待室逗留，宗史直接被叫到了院长室。虽说在这种街头小诊所里单独设置一间院长室多少有些小题大做，但或许对「黑医生」来说，一间人流量不怎么大的房间也算是工作上的必要之物吧。宗史的猜测或许是对的，院长室不仅没有窗户，房门也很厚实……为了不让外面的人听到里面的谈话，装修成了一间简单的隔音室。



「刚过了一天就又来叨扰您，真是抱歉啊，大夫」



宗史微微俯首表达歉意。



「这倒是没关系，我就是想知道‘患者突然像变了个人一样’究竟是什么原因，虽说身为医生我也不好对患者的情况说三道四。可这也太蹊跷了」



女医生手中拿着病历，一边看，一边用圆珠笔后端的戳着自己的太阳穴。



「这才过了一天，那孩子的变化也太大了。明明昨天她还安静的像块石膏像，今天已经能正常接受问诊了」



「据本人所说，这是因为她读取了宿主的记忆」



「嗯，这我知道，她也亲口告诉我了」



女医生抬头望向天花板继续说道。



「这样也好，至少没费多大劲就完成问诊了」



「难道是出现了什么别的问题吗？」



「我也不好说这算不算问题，讲也讲不明白……你干脆直接看看吧」



宗史接过医生递来的平板电脑。



显示在11英寸画面上的是一张X光片，这张照片大概是10分钟前刚刚拍摄的，乍一看和昨天的那张也没有多大区别。但是定神细视，便能找到一处细微的变化。



「阴影，慢慢变小了？」



「没错，之前的那个研究记录，你读过了吗？」



被这么一问，宗史不禁嘴角抽搐了一下。



「我本来想试着读一读来着」



「你还挺诚实的……那小白鼠活体实验的后半部分你现在大致了解多少？」



「我连这部分在第几页都不知道」



说着，宗史耸了耸肩。



女医生听完轻轻哼了一声，随即说道。



「你给我的那份材料我姑且过了一遍，似乎植入之后还需要经过二百四十四小时」



「什么意思？」



「我是说患者自然恢复所需要的时间，十天零四个小时，只需要这么点儿的时间，宿主就能将体内的异物彻底排出体外」



听着，宗史便瞪大了眼睛。



「通过模仿宿主的细胞实现与宿主的一体化，这确实是非常可怕的生存方式，然而在生命力的强弱上，似乎宿主才是占据主导权的一方。报告上甚至还给出了假说，他们将这种现象解释为，在自然治愈和新陈代谢的交替下，宿主的细胞会将喧宾夺主的假细胞逐渐取代。」



「这种事情，真的可能吗……」



「你身边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吗？以现在的结果来看，这就是小姑娘的身体里正在发生的事」



说着，女医生从宗史手中取回平板电脑。



她在液晶屏幕上「哒哒」点了几下，找出另一张照片，再一次递到宗史面前。



「被取代的假细胞，会以溶解到血液中的形式被排出体外」



照片上的是一只小白鼠，在它不远处的地面上，还能看到一团小拇指甲大小，黏糊糊的红色果冻状物质。



「如此看来，所谓的‘科尔·瓦达埃’若是处于拟态成其它生命体细胞的状态下，是无法正常进行细胞分裂的，也正是因为它的这层矛盾性，才引发了实验中的现象。」



顺带一提，小姑娘的知能测试成绩乃至答题倾向，都已经恢复成了原本的模样——语罢，女医生又补充道。



「哈、哈哈……」



少年脸颊抽搐了两下，随即笑了起来。



「但话又说回来，小白鼠在实验中花费了十天才完全恢复，换成人类到底要多久谁也说不准，若是单纯以新陈代谢的速度为依据进行计算的话，这个过程需要耗费数个月也完全不奇怪」



「可即便如此……」



没错，或许这个过程要花费一段时间，可即便如此，也让少年看到了一丝可能性。



到底怎样才能救纱希未，直到昨天为止少年还找不到一点头绪。然而就在刚才，少年终于看到了一丝光明，视野一下子变得宽阔起来。



「不过反过来说，如果影响这个过程的变量并不是代谢速度，花费的时间或许比想象中的要短得多」



说的没错，少年点头回应到。



「刚才那些话，阿尔吉侬知道了吗」



「我自然是还没告诉她，到底要不要说，就由你亲自决定吧」



「没错——您说的对，我也是这么想的」



少年激动不已，一次又一次颔首致谢。



「谢谢您，大夫」



「现在就跟我道谢还太早了吧？」



「没有的事，这都多亏了您」



少年深深行了个礼，老女医生却不知为何有些不愉快似的，把头扭向了一边。



◇



「你居然是番茄酱党啊，番茄酱配太阳蛋好像有些黑暗呢」



「这么吃很奇怪吗？」



「那倒没有，毕竟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喜好，每个人有每个人的讲究嘛。就比如有的人吃太阳蛋只能接受蛋黄酱，有的人反而觉得酱油才是永远的神。你看我家，奶奶是胡椒党，老爸是味噌党，老妈是柚子醋党。我有个朋友甚至喜欢拿鲜奶油来配太阳蛋」



「鲜奶油……」



「有的人喜欢煎熟后再淋酱料，有的人却偏爱烹饪前先调味。当然，也有不少人喜欢不加任何调味料的原汁原味。只要不影响到其他人，按自己喜欢的来就好啦」



「按自己……喜欢的来……吗」



「你喜欢番茄酱吗？」



「我不知道，我知道是什么味道，但是，今天早上，第一次亲口尝到了」



「觉得好吃吗？」



「我也不是，很清楚」



「既然如此，那不如多尝试几种调味的组合吧！不亲自尝试的话很难找到新的爱好哦。但是经过一番努力，最终找到真正喜欢的东西的那种感觉最美妙啦，有一种人生豁然开朗的感觉」



「……人生。去充实人生，是人类，该有的样子吗」



「或许吧，啊哈哈，没想到我也有高高在上谈论人生的这一天啊」



「谢谢，你，我，学到很多」



「能帮到你就好……啊，江间先生回来啦」



身着护士装的中学生——伊樱终于抬起了头，注意到了站在另一边的宗史。



「你和奶奶谈完了？」



「嗯」



宗史站在诊断室的门口，点头回应，随即开口问道。



「看来你们聊得挺开心的，都聊了些什么啊？」



「嗯~」



伊樱瞥了一眼身旁阿尔吉侬的脸。



「那自然都是女孩子之间的闺房密话，才不跟你这种大男人讲」



「原来是,这样吗」



然而作为另一位当事人的阿尔吉侬却对伊樱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没错没错」



伊樱狠狠点头说道。



「所以你也绝对不可以说哦，秘密越多的女孩子才越有神秘感哦~」



「原来如此」



看着喋喋不休说个不停的伊樱，阿尔吉侬虽然有些困惑，但不知为何，她的样子隐隐约约看起来有些开心。



「……你没教她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吧？」



「才没有呢~人家一直在谈论女孩子的修养而已呢~」



伊樱嘟着嘴说道。



两人间的对话完全感受不到一丝一毫的隔阂，简直就像是年龄相仿的朋友。



「那家伙的真实身份可是未知的生物哦」，「不慎重和她接触很危险的哦」，类似的话语在少年的脑海中一闪而过，还没等说出口就被抛在了脑后。取而代之的话语是……



「我们该回去了，孝太郎还在外面等呢」



少年催促道，阿尔吉侬闻言，缓缓地站了起来。



（3）



「咱们要不找个地儿整点冰点吃吧？今儿这天能热死个人」



坐在驾驶位的孝太郎掀起胸前T恤衫的布料「呼哧呼哧」扇着风，哼哼唧唧地说道。



耀眼的日光，滚烫的柏油路。海风更是不甘寂寞，给这个海滨小城带来了极致的湿度。综上所述，今天的天气只能用「热不可耐」来形容了。



「想法是不错」



宗史一边透过挡光玻璃望着车窗外的风景一边回答道。



「可话又说回来，有哪家店是咱们能去的？海边这一带可是梧桐手下的地盘，车站附近的美食广场又人多眼杂。想找个不怎么显眼的地方可没那么容易」



「……嘿~」



孝太郎却不知为何，略带感慨似的轻轻哼了一声。



「我想想哦，五丁目河边那块地儿，有家冰点做的很不错的咖啡厅，咱们就去那儿咋样？但毕竟是家个体户，能选的口味没有那么多就是了。」



「听起来不错，就去那儿吧」



说完，宗史瞥了旁边的阿尔吉侬一眼。少女依旧缄口无言，而眼神却熠熠生辉。



「最近发生什么好事了？」



在红灯的十字路口停下车，孝太郎从驾驶位扭过头来。



「你们俩看起来都挺开心呢」



这该怎么回答他啊，宗史在心中暗想道。



虽说确实是发生了令人开心的事，但是这件事的具体内容宗史还暂时不想让阿尔吉侬知道。



「保密」



一番思考后，少年回答道。



于是孝太郎又把期许的视线转移到了阿尔吉侬身上。



「我也，保密。听说，秘密越多的，女孩子才，越有神秘感」



「搞什么啊——」



孝太郎不满地撅了噘嘴。



「行了行了我的司机先生，别看我们了快看路，绿灯马上要亮啦」



「行行行」



车子再一次平稳地跑了起来。



恍然间，宗史突然想起有件事还一直没问。



「那个房间里，为什么会有金鱼缸啊？」



「啥？」



「而且还配了一套过滤器，准备得这么齐全你到底是为了什么啊？」



「……啊，原来如此。那边好像是放了套金鱼缸来着」



「什么叫‘原来如此啊’。你都不知道有没有鱼缸就整了几条金鱼给我养吗？」



「抱歉抱歉，完全忘了这档子事了。我总觉得金鱼这种东西哪怕没鱼缸，丢到洗脸盆之类的里面也是能凑合养的嘛」



这还真是巧了，没想到真有一套鱼缸啊——孝太郎事不关己似的说道。



「毕竟那里是我的藏身处嘛，平时又不会过去住。所以有一段时间就被我拿来堆放杂物了，估计鱼缸就是那段时间放进去的」



这也太随意了吧——宗史不禁想道。



「……那你，让我养金鱼又是为了什么？绝对是你唆使的伊樱……妹妹吧？」



「是我没错啦……但是原因可能没你想得那么复杂」



其实说白了——孝太郎停顿了一下说道。



「若是一直宅在家里什么都不做，人就容易开始胡思乱想，尤其是江间你这种性格的人。所以我就寻思给你整几条鱼照看着，好让你有点事干」



「哈？」



孝太郎的回答有些出人意料。



「就为这点破事？在这种紧急状况下？」



「正因为是紧急事态，才更要保持内心的平静，你看我多关心你」



孝太郎哈哈笑了起来。



「话说回来，让病人养金鱼好像是叫个什么‘动物协助疗法’，该怎么说呢，你不觉得听起来有种违和感吗？一提到动物，大多数人都会联想到阿猫阿狗之类的吧？但是生物



学上好像有另一套说法，因为鱼也有脊椎骨所以也属于脊椎动物？道理我懂是懂，但是总感觉有点……怎么说呢，还是有点接受不了？」



孝太郎喋喋不休地聊起了没有营养的话题。



把孝太郎的废话当成耳边风，宗史轻轻啧了下舌。



「……真是的」



还用的着你瞎操心吗——三分认真，七分玩笑，少年在心中嘀咕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