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装客户端,阅读更方便!

「在互不交集的路上前进,这才是──A」-going separated ways-(2 / 2)




在附近停住了。



费奥多尔暗叫一声不妙,连忙将双手绕到缇亚忒背上,就这样有点用力地抱住她。缇亚忒不知是因为恐惧还是紧张,全身震颤了一下。



「抱歉,感觉对方好像起疑了。」



「我知道。」



他们现在变成了紧紧抱住彼此的姿势。



他知道缇亚忒正在微微颤抖。虽然她装作在开玩笑的样子,但可以察觉到在她小小的身躯内,其实是在压抑著恐惧。这个女孩子现在仍隶属护翼军,亲眼见到护翼军的现状,而她这几天下来,究竟都看到了些什么,感受到了什么,又在害怕什么呢?



「太好了。」



他从缇亚忒这句小声的话语感受到她的放心之意。



「你看起来很有精神。总觉得每一天都有不得了的事情发生,所以我有一点害怕,想著你会不会受了伤……会不会已经死了。」



「你的意思是,能抓我的只有你,绝不能让给别人吗?」



「不要开玩笑,我可是在讲正经话。」



他被骂了。



「为什么……你要做这种事情啊?」



骂完他之后,缇亚忒顺便用说教似的口吻低声说道:



「你明明就没有多强,也没有什么一定要救我们的道理。为什么你要做这种危险的事情啊?」



「我很强,而且救你们的理由要多少有多少。是说,这类话题已经讲得够多了吧。再次确认彼此是平行线这种事情,我可不太喜欢啊。」



「但是……你也有可能会改变主意啊。」



「不会的。就算会的话,也只限于你们先改变主意的情况下。如果你们所有人现在立刻去提出改善待遇的诉求并且罢工的话,我也会改变我的做法的。」



「那个,我们是兵器,不是军人耶。」



「不管哪里的劳动法都没有规定兵器不能罢工啊。」



别想说这是无理的狡辩。



兵器光是能够自发性行动就很不正常了,而且她们是处于法外状态。不在法律保护之下的人却要受到法律束缚,这根本不合道理。



他稍微松开拥抱,用双手捧住缇亚忒的头移到眼前。



然后让彼此四目相交。



「我就是看不惯你们的生存之道。所有不珍惜你们的事情都让我很火大。你们本身也不例外──」



耳边传来脚步声。



正在接近。



是一名护翼军士兵。不知道他只是碰巧走到这里来,还是精准地怀疑起他们了。



必须伪装成情侣才行。费奥多尔这么想著。



眼前的缇亚忒的脸庞看起来似乎有些紧张。



她的眼眸动摇著。



「──」



他的嘴唇贴近了。



彼此的吐息交织在一起。



在这个极近距离之下,少女闭上了眼睛。



他不知道自己的身体做出了什么样的行动。



不知为何,他的脑袋一片空白。



「……你对我做了什么?」



缇亚忒那像在闹脾气的声音将他唤回神来。



只见脸颊微赧的少女一脸不满地嘟起嘴。



「咦?奇……奇怪?我刚才……」



在短短数秒之间,身体脱离了理性的掌控。他的身体自作主张地跟随著欲望行动。



「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这是在法尔西塔纪念广场的大贤者像前,传说互相钟情的两个人在这里许下爱的誓言的话,就能受到保佑,获得五年的幸福。」



──这么说来,他好像也有听过这样的事情。虽然很浪漫,但目前还没有科学根据,所以应该只被当作是迷信那一类的东西。



「你该不会很习惯这种事吧?」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你没有生气啊。」



「又没什么……」她微微移开目光。「如果不是跟喜欢的人做这种事情的话,就不算数了吧。」



「这样没关系吗?」



「不这样想的话,我现在就想立刻把你掐死。」



好吧,就当作是这样子好了。



说起来,这个女孩子──他想到了这件事──一直憧憬著学姊。那个学姊非常强大,非常完美,而且将生命燃烧在非常浓烈的恋情上。她应该也很希望自己能够和某个出色的男性一起度过这样的时光,然后在此处和那个人许下爱的誓言,细细品味五年间的幸福。



而这样的梦想,大概在刚才被他玷污了。



「菈琪旭过得还好吗?你们在一起吧?」



她换了话题,费奥多尔则轻轻点头应声是。



「……只是感觉不太一样了。」



「这样就好,你要好好珍惜她喔。她这个人有一点怕寂寞,要是落单的话,她一定会哭的。」



她说到这里,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



「色色的事情要适可而止喔。」



她补充了一句很多余的话。



「不会做啦!为什么你这时候要突然表现得很像体谅子女心情的父母啊?」



他低声叫道。虽然很难,但他实在不吐不快。



「这是因为,虽然我不是她的父母,但我是她的姊姊呀。」



缇亚忒只比她早几个月诞生而已。这一点小事让缇亚忒昂首挺胸地引以为荣,并且也主张自己要有相应的爱的权利。



「如果有坏家伙朝她伸出毒手的话,我当然不乐见。但是,我不会连可能是她所期望的事情都去干涉。妹妹的幸福是第一优先,其他事情我可以忍著。」



这也实在是用心良苦呢。



巡逻人员的气息慢慢远去。



他们放开对方的身体。一阵风刮过去,残留在肌肤上的温暖立刻消失无踪。



只有嘴唇还隐约留著一瞬间的柔软的记忆。



(──如果不是跟喜欢的人做这种事情的话,就不算数。)



如果要这样的话,那就当作是这样好了。然而,不管算不算数,这件事依然还是无法在短时间内忘记的。至少对他来说是如此。



……缇亚忒那边的情况就不得而知了。



缇亚忒举起了拳头。



「绝对粉碎父爱之拳……」



这神秘的一拳挥得软趴趴的,凝聚的力道看起来弱到连鸡蛋都打不破,就这样轻轻地戳在费奥多尔的胸膛上。



他当然不痛不痒。



「……果然是不行的啊,嗯。」



「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只是作过的梦而已。」



缇亚忒说出这个虚无飘渺的回答,然后视线看往不知名的远方。



「好冷,我回去了。」



她迈开步伐。



「我刚才说的都是真的。你们的学妹可以在军队以外的地方接受调整。你们已经没有必须勉强自己战斗的理由了。」



他追上去和她并排在一起。



「就算是这样,但只有你一人这么说也很难让我相信,再说……」



一阵短暂的沉默。



「……再说什么?」



「唔,没什么。比起这个,虽然这次放你一马,但下次追到你时,我一定会把你抓起来的,给我记著啊。」



她伸出食指用力地指著他。



「……不好意思,我不会跟任何人约定下次再见。我已经做好这个决定了。」



他抓住她的食指,移到其他的方向。



「我管你要不要,老老实实地跟我约定下次要被我抓吧。」



缇亚忒哼了一声,不知怎地讲得好像很了不起一样。



「你啊,稍微仔细点听人说话,尊重一下别人的决定好吗?」



他们就这样互相开著玩笑,往广场的出口前进。



费奥多尔突然想起一件事。



就是之前提到的,互相钟情的两个人在这里许下永恒之爱的誓言,就能获得五年的幸福。



虽然他对于五年过去后,所谓的永恒又会如何流逝下去这一点有些许兴趣,但重点不在这里,而是那五年之间的幸福。他在想,不知道那具体来说是代表著怎样的一段时光。



(最起码──在那五年之间都不会上战场然后大爆炸吧。)



如果这个解释没错的话,那么他刚才可能满可惜的。只要用诡辩之类的硬掰彼此互相钟情,再用演技之类的许下永恒之爱的誓言,缇亚忒不就能获得幸福的五年了吗?



(……不可能有这种事吧。)



他甩掉这些妄想。



「那下次见喽!」



缇亚忒活力十足地举起一只手这么说道。



「嗯,下次见……」



由于他脑内一隅还残留著一点点的妄想,所以他反射性地举起一只手,约定再见的话语就这样从嘴巴溜了出来。



他暗叫不妙,连忙用手摀住嘴巴,但已经来不及了。只见缇亚忒露出满意的笑容后,直接转过身,跑进夜晚的街道离开了。



「唉……可恶,中招了。」



他摀著嘴抬头望天。她总是像这样打乱他的步调,让他没办法继续维持自己所想要的那个自己。



「所以,我才讨厌你啊。」







那一晚,费奥多尔回到藏身处时。



屋内没有任何人影。



他没料到会这样。难道是姊姊找上门来把人带走了吗?还是护翼军闯进来把人绑走了?又或者是妮戈兰把人吃掉了?



然后,他很快就知道以上全都不是真相。



有一封信摆在桌上,正面用优美的字体写著「给费奥多尔」,背面则谨慎地印有蜡封,代表还没有人开过这封信。



费奥多尔用拆信刀把蜡封割开。



接著拿出里面的信纸浏览一遍。



『致费奥多尔‧杰斯曼先生──』



这几个字的字体小巧娟秀,不知道用那个巨躯和粗手指要如何才能写出这种字体,总之这封信的内容从这段文字开始。



『刚才所说的话并非虚言。为了妖精仓库孩童的未来,我们打算去做我们力所能及的事情。感谢你迄今为止的诚意与善意。并且,希望你能够在适合你的战场赢得胜利。』



他重读了好几次,但信的内容和文意都没有丝毫改变。



就算打开窗户看看街上,当然也没有看到那个庞大的背影。



「是吗……他们采取了自己的方法啊。情况都进展到这一步才来这招,让我有一点意外啊。」



他背靠著墙,失望且疲惫似的喃喃说道。



这样的发展并非完全在他的预料之外。不过,正因为到目前为止的路程都走得很顺畅,所以他也确实希望这条路能够尽量安安稳稳地走到最后。



然而实际上,穆罕默达利依照自己的意思开始行动了。他不再任谁拉著自己,老是因为罪恶感而颤抖著缩小身体……不对,还是很大。至于改变他的原因是什么,费奥多尔无从知晓。



「真没办法啊……」



无论状况产生什么样的变化,他的目的始终如一,该做的事情也没有改变。不管怎么说,他刚刚才对缇亚忒打过包票,说已经确定那些妖精学妹不会有事了。他不想,也绝不能让这句话变成谎言。



看到菈琪旭平安无事地在隔壁房睡觉后,他稍微松了口气。虽然他完全不认为那两人会加害这个女孩子,但还是有可能会把她带走。既然那两人没这么做,就表示他们接下来有某种程度上挺身涉险的打算。并且,今后……或者只是短期内……要把这个女孩子托付给费奥多尔‧杰斯曼这样吧。



「感谢你迄今为止的诚意与善意……吗?明明都活那么久了,也跟我姊打过交道,真是个不懂世间险恶的大叔啊。堕鬼族的诚意与善意哪有可能是真的。」



没错,这样的发展并非完全在他的预料之外。像是遭到背叛、估算失误和计画失败这些事情,他不可能没有列入计算之内。因此,他当然已经准备好下一个手段了。



这是为了因应没能顺利从这座城市逃脱的情况下,所准备的次善之策。



这个状况还不算最糟。尽管他没有自信能进行得很顺利,但只要妥善行事的话,一定能得到很大的回报,甚至比脱逃计画成功还要来得更加丰厚。不过老实说,他真的没有自信能进行得很顺利,内心也是冷汗直流。



是的,既然没办法逃脱的话,该走的路就只有一条了。



据说五百年前,远在下方的地表开始遭到毁灭。



人族灭绝,古灵【Elf】灭绝,土龙【Morrighan】灭绝,龙【Dragon】灭绝。在此之后,非属以上的其他种族也想尽办法活下去,继续苦苦挣扎。在这当中,还是有许多生命消逝,许多种族消失。



即使被指引了通往悬浮大陆群的道路,情况也没有受到多大的改善。毁灭依然如影随形。无论是谁,一旦停止为求生而挣扎的脚步,在那个瞬间,死亡使者那骨瘦嶙峋的手就会搭在其肩上。



不论是谁,现在都在这样的世界里生活。



不论是谁,现在都在这样的世界里挣扎。



他斜眼看著玻璃窗上映出的那个黑发青年。



由于角度不好,他看不到他的表情。



因此,费奥多尔勾起嘴角,自顾自地笑了。



「挺身应战,把一切都夺取过来。」



他立定决心,说出了自己的使命。



3. 交缠的两名少女



原本朦胧的意识忽然清醒了过来。



与此同时,混乱占据了她的身体。



这里是哪里?



我是谁?



环顾四周──映入眼帘的是陌生的场所,应该说,这是个连用场所来称呼都不知道对不对的地方。从前后左右到上方,都是一片无边无际的无明黑暗。在这片黑暗中,四处都散落著某种类似白色陶片的东西。那样的白色会依据角度的不同,变幻为七彩的颜色。在这个完全找不到一丝光源的世界里,不知为何只有那些东西看得相当清楚。



而看样子──她所站立的地方,就是那些陶片中的其中一块。



纯白狭窄的平地,占地约莫有一间宅邸的大小。



「这个……是梦吧。」



她肯定地喃喃说道。这幅景象实在太偏离现实,也因此才是一个明显易懂的清醒梦。



她有很多在意的东西,不过她打算先把掉在脚边的一块陶片捡起来看看,于是伸出了手,指尖碰触到陶片。



──菈琪旭,快点快点,快过来呀!



她反射性地缩回了手指。



她听到了声音。不对,是脑海中重播了情景。她好像看到有著嫩草色头发的稚嫩少女,在森林中不断挥著手。刚才那是什么?就算她想要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刚才碰触到的那块陶片已经在她面前如同沙子般坍塌,被地面──应该说是脚边的其他陶片──给吸了进去。



她触碰另一块陶片。



──咿嘻嘻,先抢先赢啦!



她看到另一名稚嫩的少女大张著嘴咬下一口面包。



她触碰其他陶片。



──哈哈,这种反应也真的很有你的风格。



又有一名稚嫩少女一脸开心地奔跑。视野随著她的背影追逐,同时有小小的拳头出现在视野角落。



下一块陶片……她在触碰前就收回手了。



她明白了几件事。这些全部都是「菈琪旭」的记忆,是名为菈琪旭‧尼克思‧瑟尼欧里斯的妖精兵,从小时候开始累积起来的时光。在记忆中见到的缇亚忒、可蓉和潘丽宝这些少女,都是菈琪旭的重要朋友、家人、同事以及伙伴。



「菈琪旭‧尼克思‧瑟尼欧里斯……吗?」



这应该是她的名字。当没有名字与过去的她蹲在雨中时,向她伸出手的费奥多尔把这个名字告诉了她。而且,在那前后遇到的其他人,也都是用这个名字来称呼她──不对,是称呼这具身体。



她就是菈琪旭,只不过是因为过度催发魔力导致失去记忆(似乎连个性都有小小的改变),她依旧是过去如此被称呼著的妖精兵,这个事实不会改变。她一直这么相信著,也很想这么相信。不知费奥多尔知不知道她的内心想法,他也始终把她当作菈琪旭来看待。所以,她才能放下心来。



然而,如果这个认定是正确的,那么,亲眼看到那个「菈琪旭」的记忆时,为什么她完全没有一丝怀念的感觉呢?简直就像是在看陌生人的日记一般,心中涌起的只有罪恶感,怎么会如此。



「大概……是我多心了吧。」



她环顾四周。



可能到目前为止只是连续发生了不好的偶然而已。她看到的记忆,都刚好跟现在的自己难以连接起来,所以才不太能理解。只要找找看的话,一定会有记忆可以让她切身感受到这就是自己的过去。她如此相信著,然后张望四周。



「……那个……是……」



找到了。



有一块格外大的陶片在稍远处浮著。而且恰恰有几块颇大的陶片连成了一条类似楼梯的道路。虽然多多少少需要用到比较高难度的动作,但也没有展开羽翼的必要。



她看到那块陶片后,不知为何就知道那和其他陶片、其他记忆不同。她可以肯定触碰到那块陶片所苏醒的过去,一定和自己这个人格有直接关联。



她正要走过去靠近它──的瞬间,袖子被拉住了。



转过头后,她看到一个闪耀著光辉的模糊人形。



她眯起眼睛确认对方的模样。人形的身高很矮,头发的颜色──虽然本身在发光,不太好辨识,但应该是明亮的橙色。年纪大概十五岁左右,而且总感觉有在哪里见过,应该说,那就是她这几天每天早上在镜子里看到的脸庞。



「……菈琪旭。」



她坦率地叫出了那个名字,坦率到连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光芒变弱。



一个表情似是感到伤脑筋,又似是在害怕什么的少女显露出样貌。她看起来既温柔又脆弱,给人一种很想保护她的感觉。不过,却也能感受到她身上有著不可思议的包容力,令人觉得周遭的每个人一定都是反过来被她保护的。



「没错,就是你。」



她肯定这个女孩子就是菈琪旭‧尼克思‧瑟尼欧里斯本来的样貌。是费奥多尔珍视的那个人,缇亚忒、可蓉和潘丽宝亲昵共处的对象。而且,她和站在这里的自己多半是不同人物。以客观的角度将这副样貌当作别人来看之后,就能够清楚明白这一点。



她接受了这件事的同时,看了看眼前这名少女似乎感到很悲伤的表情。



「……为什么是你露出这种表情啊,真是的。」



想哭的应该是她才对。这个「她」,这个没有菈琪旭的记忆也毫无关联的「某个人」,现在又再次失去了一切事物,包含名字,包含从别人口中听到的过去……甚至连受到费奥多尔珍视的理由也没了。



他应该知道这些事情吧。还是说,他也不知道呢?不管是哪一种,她都不会感到惊讶,但不管是哪一个都让她觉得很落寞。



「好!」



明白这些之后,接下来该做的事情当然已经决定好了,就是去确认那块毫无疑问一定跟她有关联的陶片内容,让自己觉醒。然后,她就能堂堂正正、抬头挺胸地以自己的姿态站在他面前了。



就在她打算前进时,她的腰被用力抱住了。



──不不不不行,你不可以过去啦──



她感觉自己好像听到了这样的声音。



「哎,够了,放开!为什么你要阻挠我啊!」



她压住菈琪旭的头想把她扯开,但菈琪旭抵抗的力气比想像中还要大。



「这有什么关系?我啊,跟你不一样,是一无所有的人。如果菈琪旭是你的名字的话,那我甚至连自己的名字都没有了。」



要说她内心有什么强烈情感,就是对费奥多尔的信赖了。但就连这个,都是他用自己的能力灌输到她这颗近乎空白的心灵里的。这样一来,比察觉到这股信赖前更早拥有的情感……真正从一开始就存在她体内的,就是那股无处可消解的憎恶之火了。



无论什么都行,她想要拿回可以带著自信说是自己的所有物的东西。



「抱歉了!」



她竭尽全力地甩开了菈琪旭。



接著,她狂奔起来,把好几块陶片当作踏板跳上夜空,一口气接近目标的陶片,朝它伸出手。



──不行──



她不理会背后传来的制止声,不对应该说是意念,然后──



『熊熊燃烧的火焰』



那个从指尖流进了体内。



「咦……」



和刚才为止没有什么不同,指尖触碰到的陶片失去形状,化为过去的记忆溶解了。要说有哪里不同的话,没错,这并不像在看别人的日记,她甚至能肯定这毫无疑问是自己原本拥有的东西。



『悲鸣不断』『看不到星子的黑暗』『烧毁的遗骸』『后悔』『憎恶的眼神』『强烈的祈祷』『不可取代的目的』『无明之夜』『曾为挚友的她』『缠上脚踝的无数只手』『没有传达到的祈祷』『不被理解的愿望』『边笑边燃烧坠落的孩子们』『掉落深不见底的洞穴』『单眼鬼在喊叫著什么』『在耳畔回响的声音、声音、声音』『最古老遗迹兵器的一击』『想要归返的强烈心情』『无边无际的灰色沙漠』『织光的第十四兽』『心在燃烧』『燃烧』『燃烧』『燃烧』



彷佛决堤一般涌进──不对,是从她的内侧复苏了。那是一块块如断片般,不知是否该称之为记忆的模糊意象碎片。那庞大的数量再加上彷佛要冲洗自我一般的势头,朝她席卷而来。



她马上就后悔刚才为什么要无视菈琪旭的忠告了。菈琪旭是知道的,在那个陶片里的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



她扭头看背后。只见菈琪旭露出彷佛随时都要哭出来的表情,正要往她奔跑过来。对不起。虽然她脑中浮现的是这三个字,到了嘴边却是『不断回响的祈祷声』『交缠的指尖』『将被捆起的愿望束缚之物』『被暴风雨的云吞噬』『坠落沉没』『沉没』『沉没』『沉没』──







──她睁开眼睛。



心脏跳得飞快,像是随时要破裂一般。



「……我……」



她隔著衬衫按住胸口,拚命地调整呼吸。



「我这……」



呼吸和心跳都随著时间一点一滴地平复下来。



但是,唯有内心的混乱没有那么简单消退。



「我这……究竟……」



那个意象的奔流到底是什么呢?如果那个真的就是她过去的记忆,那么,「过去的自己」又是什么样的家伙?究竟是好的、坏的、有害的,还是……



在只有两人的餐桌上。



「我可以在你身边待到什么时候?」



她向费奥多尔这么问道。



这是她目前为止从来没问出口的第一个疑问。



少年偏起头,神色复杂地想了良久。



「直到你对我感到厌烦为止吧。」



「也就是说,直到死亡将我们分开,是吗?」



「啊……呃,如果照字面意义解读,不追究背后涵义的话,就是这样,知道吗?」



他在害羞。



这个表情出乎意料地可爱,她不禁嗤笑出声。



她有个强烈的想法。这个人非常珍视菈琪旭‧尼克思‧瑟尼欧里斯,所以她也受到了珍视。他支持著她,也让她支持他。



她觉得坦率地为此感到高兴,接纳这样的事情也无不可。只要她真的曾是被称呼为那个名字的少女的话。



「…………」



的确,在梦中接触到的那个她,感觉和这个少年是很登对的。那是个适合爱人也适合被爱的女孩子。费奥多尔这个人从各方面来说都很不坦率,所以她真的非常适合当他的伴侣。



反观自己。



把那种东西隐藏在体内的自己这种……怪物,又是如何呢?



「你不觉得我很危险吗?」



「我知道啊,但事情都到这一步了。」



他爽快地答道。



他是发自内心这么觉得的吧。他可是不仅没有远离有爆炸危险的妖精兵,甚至还带著她来到这里,因此他说的话没什么好怀疑的。当然,他脑中所想的「危险」的具体内容,应该和她所恐惧的东西是不一样的,但也不能因为这样就推翻他心中的爱以及其宝贵性……她是这么觉得的。她想要这么觉得。



「菈琪旭小姐?今天早上发生什么事了吗?」



「不,没什么。」



她摇摇头。



「穆罕默达利博士他们展开行动了。从现在开始,长久以来被视为秘密的东西应会接二连三地被揭开,我们也会变得有点忙碌。如果你的身体状况不好的话……」



「就说了没什么啦,太过纠缠不休的男孩子可是会被讨厌的喔。」



「唔。」



虽然费奥多尔也不可能真的会担心自己被讨厌,但不管怎样,他还是把更多追问的话语吞回喉咙里去。



没错,现在就依赖著这个少年的温柔吧。



他想要的应该是菈琪旭。但是,事实是现在待在这里的人是她。直到被他拋弃时为止,她都会站在他身边,成为他的助力。



自己一定是个罪人,光是存在著就该受到责难。所以事到如今再多加一两条罪名也无所谓。没错,现在顶著菈琪旭‧尼克思‧瑟尼欧里斯这个名字的少女,暗自在心中下定了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