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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天(1)——恶魔前来轧人(2 / 2)


“啊?你说什么?”



这辆车鲜红得都不需要转报警灯,而且司机、甚至坐在副驾驶的穿制服的女孩儿也浑身鲜红,然而却不是在发挥救护车的功能?



那么我是因为什么理由被搬上这辆车的呢?



“小盾,你太缺乏自知了。自己被诱拐、被杀害的自知。”



“杀、杀害?”



“啊,杀害有点夸张了。”



说着,润阿姨讽刺地笑了。



这就是著名的恶魔的微笑。



“大概是:说不定有可能会被杀。”



“那也不算是太夸张。”



不,就算被杀是夸张,但——诱诱诱诱诱、诱拐?这句话说得有些过度表演,舌头转不过来,但是,咦?这个人,是为了诱拐才轧我的?在光天化日之下?



“为、为什么润阿姨要诱拐我?明明这十五年间一直对我不闻不问?”



我太过混乱,说出了好似面对天各一方的亲生父母一样的台词,但这真的是我坦率地感想。



我坦白,我甚至曾经还怀疑过她是爸爸和妈妈想象出来的恩人。原因似乎是因为爸爸的活动范围主要局限于近畿地区(关于三重县和福井县算不上近畿地区,我们下次再讨论),而作为承包人的润阿姨从某个时期开始将活动的舞台转移到了全地球,甚至还有宇宙(他们的关系是像御手洗洁和石冈和己那样吗?)。就算是这样,也应该好歹来看一眼继承了自己名字的孩子啊。



“所以我这不就来了吗?别再嘀咕这些蠢话了,杀了你哦。”



这种性格的人,在昭和时代也没有吧?这个人是日本人全员持刀时代的人物吧?



“如果我不是那种连妈妈都会说要杀我的女孩儿的话,刚才那句话会伤到我的哦?”



“那种女孩儿本来就浑身是伤吧?”



看来我的自虐段子戳中了笑点,润阿姨咯咯笑了起来——你笑可以,但是拜托看前面。要是因为我的笑话造成了交通事故,那就太悲惨了。



“话说我现在全身就有大概1000个伤口,这没问题吗?我现在是不是像水牛人一样?”



回过神来的时候(以这个速度当然会这样),我们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京都的中心地带。鲜红色的超跑正疾驰于土生土长的京都人也许会说“这附近是奈良县”的地方——我本来想回的家,已经在遥远的后方了。



“区区十五年,跟去年也差不多吧。”



“感觉今年就要变成享年了。”



“令和的年轻人真是不像样。小哥年轻的时候,每次遇到我都会差点死去。”



“不止是我,你还差点杀死过爸爸吗?而且还是好几次。”



就这样还备受尊敬……是润阿姨奇怪,还是爸爸异常?



大概两边都是。



“我大概到十岁左右才知道自己有父母。在那之前甚至都不知道存在大人这种生物。啊,在那之前我是领着同样生长环境的流浪儿生活在纽约的下水道的哦?”



“一秒就超越了我的自虐段子啊。”



流浪儿是可以在令和使用的词语吗?自己说自己的话就可以吗?



“我明白了,润阿姨。像您这样超规格的存在,光是这样来看我,我就该感到高兴了。”



“明白就好,准你跪拜。”



讽刺没让她听懂。



脸皮太厚了。



我现在觉得,脑袋晕乎乎的不只是因为交通事故造成的症状。



“可是,您这样拥有超规格格局的人的时间观念,无法成为为什么要诱拐我这个问题的答案。”



“宇宙来的侵略者基本都已经打倒,我又闲下来了。心想:啊,最近我的人生没有新活动呢。于是就打算趁现在抽个复刻卡池。”



谁是复刻卡池啊。



这个人就是为了用和参加手游新活动一样的势头用车轧并诱拐朋友的孩子而千里迢迢地跑到京都来?就算京都欢迎全世界的观光游客,也会禁止这种人入内吧。



现代社会里靠不用手机来竖人设的人已经完全成了给别人添麻烦,但我却乖乖听从母亲地教导不能碰手机,不由得感到焦躁。



“我认为不能提及女性的年龄是过时的价值观,因此作为活在当下的现代人要问一句,润阿姨,你差不多五十岁了吧?”



“这是女性最闪耀的年龄吧。这就是所谓的女子最美好的年华哦,小盾。而且我的混账老爹在五十岁左右的时候还召集了十三个奇人怪人,计划要终结世界呢。”



妈妈有两个,爸爸又是混账老爹吗?真是秒杀我的家庭环境。



“和他比起来,掠夺未成年人不过是小事一桩。”



“不,我觉得是生动地体现了老鼠的儿子会打洞这个谚语。”



被打了。



现在还有相声里打人的文化吗?我们是不是不知不觉间跨过了县界,进入了大阪地区?



“我原本还想像迪奥大人那样在人行步道上连着普通人一起狠狠地轧你,但又觉得那样还是太过分了,就挑了你一个人过人行横道的时候,像穿针一样。我也变得圆滑了呢。”



“润阿姨也会管迪奥大人叫迪奥大人呢。不对,不是说这个。”



“不过,我还是挺不情愿的。我明明曾经发誓,绝对不要变成那种不靠谱的父母那样,但自己长大后一看,居然跟混账老爹和双老妈像得令人讨厌。”



“我想你还没有长大。”



“什么嘛。小鬼,你这不是看得很清楚嘛。意思是说,还在反抗父母的人不算是大人?”



“不,我是说以手游的感觉半开玩笑地掠夺未成年人……”



从我的出血量来看,说不定马上就会再加一条过失致死罪……不,她是故意轧我的,所以应该是危险驾驶致死罪?但是那条法律应该是很难适用的。是否有法律能适用于哀川润也是个疑问。



爸爸的戏言系列之13。



法律之下人人平等这句话,和云端上的人物无关。



“说我半开玩笑真没礼貌。”



“那是全开玩笑?”



“说的漂亮,不愧是戏言玩家的女儿。不过你长得倒是和蓝色学者一模一样。除了头发和眼睛的颜色。”



“……”



“不过你取了我的名字,就相当于我的孩子吧?让我们像母女鹰一样席卷世界吧。再找十二个像你一样的人组成真·十三阶梯,替混账老爹终结世界也不错。我现在也知道孝敬这个概念了呢。”



面对这简直将亲权、所有权和孝顺的概念全部颠覆的邀请和诱拐,我打心眼里害怕,但润阿姨又接着说:“这些都是开玩笑的。”



Are you kidding?



“其实全都是工作。对,本小姐身为人类最强的承包人,只会因为工作而行动。”



啊?因为工作而诱拐我?



那不就真的是罪犯吗?



诱拐承包人?



“是……是谁委托您诱拐我?让您趁我离开戒备森严的学园宿舍回家的途中,用车轧我?”



“用车轧是我想出的计划。”



我想也是。



按照趋势,也可以在这里陈述一下诱拐、绑架和掠夺的区别,但我不是那么喜欢挑毛病的人。严格来说,“用车轧”和“用车撞”的意思也不一样,但比起这个,比起任何事,现在有个更该问的疑问。



“是谁拜托您诱拐我?”



说实话,我能想到太多可能了。



毕竟我是蓝色学者和戏言玩家的女儿。在至今为止的十五年人生中,从来没有被绑架过才奇怪。即使一天被绑架两次,大概也会嫌不够。



想到爸爸和妈妈在十几岁的时候干得那许许多多的坏事……但是,要说我是因为是蓝色学者和戏言玩家的女儿才活到现在,那也不能说不对。



不能出手的Untouchable。



可是,这种不成文的Untouchable规定对有些人不管用。或者说,有一个人。



那就是我的名字的源头。



也就是哀川润。



所以,润阿姨承包下绑架我这个发展,和她毫无意义地轧我这个发展同样充满现实意味。



因此,该问的不是承包人而是委托人。



话虽如此,能够委托润阿姨工作的人,现在非常有限。这也是从爸爸那里听来的,据说十五年前,在我出生前后,全世界达成了协议,为了维持社会秩序,禁止委托人类最强的承包人。到头来那个协议也被润阿姨打得粉碎,但它的残骸现在应该依然保留着。



委托哀川润工作这件事本身就是地球规模的风险……就算我的爸爸妈妈在各处都招惹了怨恨,为了拐走他们的女儿而动员哀川润,性价比也太低了。



就像古典车的引擎一样。不,我并不是在说古典车不好哦?只不过这趟兜风对于我因为交通事故和到处是伤的身体有点难熬。



简单来说,能够给润阿姨新活动,不对,委托她诱拐的人,应当设想是相当的大人物。



不由得紧张起来。



不过,这也许和五分钟后就会因失血过多而死去的我毫无关系,但有谜题就想解开,这大概是妈妈的基因。



妈妈用黑客技术寻找答案,不是安乐椅侦探而是电竞椅侦探,但被禁止使用机器的女儿只能直白地提问。



“与其说是人物不如说是组织。不是大人物而是大企业。”



“组织?大企业?”



“你知道玖渚机关吗?”



4



好的好的,玖渚机关是吧,我知道我知道,在网上还是哪里隐约听到过,不过具体不太了解。



我虽然想这样糊弄过去,但很遗憾事情没有那么顺利,不如说,玖渚机关不会允许。因为只要住在西日本,就无法逃离玖渚机关的影响。



更何况姓玖渚的人就更是如此了。



这个姓氏像王冠一样镇坐在取自润阿姨的盾这个名字上,在小学的时候受尽玩弄。现在虽然觉得很酷,但说真的,我曾经有段时间打心眼里讨厌在人面前说自己的名字。



爸爸的戏言系列之1。



首先要报上名字。不论对方是谁。



然后让对方报上名字。不论对方是谁。



虽然记不清了,但爸爸的戏言系列也许就是从那时候开始的……不过,“具体不太了解”这部分也不全是糊弄。



没有人能掌握玖渚机关的全貌。恐怕就连组织内部的人也是。组织这个形容,大企业这个标签,实际上感觉也不正确。



硬要说的话,应该是支配阶级。



所以,如果曾经那些玩弄我姓氏的同学知道追溯我的家系图能到达玖渚本家的话,绝对不会做出那样危险的事情。应该也不会想出将我选做“机关长”来玩“假扮玖渚机关”的游戏。我靠着说是碰巧同姓来闯过了小学时代,但到了初中终究糊弄不过去了。升高中时会右满舵转向澄百合学园,除了想要感觉离开父母以外,也有这样切实的缘故。拥有四神一镜背景的澄百合学园,应该可以和玖渚机关保持一定的对抗和均衡(但是入学后却因为盾这个名字被人抱怨,爸爸的戏言系列之1真是罪孽深重)。



玖渚友。



我的妈妈出身于玖渚机关。



这一点我了解得也不详细。也许有人会觉得我太不关注母亲,太冷漠,但一般人会想听父母和老家闹矛盾的故事吗?可以肯定的是,妈妈十几岁的时候狠狠地走了歪路,被娘家,也就是玖渚机关长期断绝了关系。



其中有一段时期,她回到机关,在那里工作,但时间也很短,因为和爸爸结婚而再次被断绝关系了。



“哈哈哈,对对。所以我都管玖渚叫不是绝缘体的绝缘女。”



“你真的和我妈妈是朋友?”



“是知心朋友。”



“你又不是红发安妮。”



虽然润阿姨确实是红发。



我现在也是红发吧?是血的颜色。



“说起来,我听说红发安妮的续集中有一本叫做《安妮的女儿里拉》,就想读一读,于是便按顺序看红发安妮系列。我基本上都不看小说,所以还花了挺长一段时间的。但一直看到最后一本,感觉不对劲,就让玖渚查了一下,发现只有日本会把《安妮的女儿里拉》算作红发安妮系列。”



“哈、哈、哈。”



变成了干笑。



作为玖渚友的女儿盾。



将系列外的作品《壁炉山庄的里拉》取名为《安妮的女儿里拉》确实有些误导,但若要这么说的话,也许会连带着把将《绿山墙的安妮》翻译成《红发安妮》的天才性也一起否定,真是复杂。



“绿色的切妻(山墙)啊。那玖渚就是蓝色的新妻了吧?”



“她早就不是新妻了,是老婆。”



“那小哥就是老狐狸了。”



“真的是那种感觉。啊不,我也有几个月没见到父母,不知道他们现在是什么样的感觉。”



我没有说:“这次回家也被您的诱拐妨碍了。”我现在满身疮痍,再被打会攸关性命。



“小盾只不过是几个月,但玖渚已经有超过二十年没有回过娘家了。”



润阿姨说。



她双手离开方向盘,整理着随风飘舞的红发——仅限此时,比起这种危险驾驶行为,对话的内容更加岌岌可危。



“包括十几岁时的离家出走的话,她在至今为止的人生中,属于玖渚机关的时机更短。明明是玖渚本家的人。”



“嗯。这我也隐约察觉到了……十几岁的离家出走,也基本上是和爸爸私奔对吧?”



“虽然完全不一样,但就是那样。”



到底是怎样?



不,不要深究了。我绝对不想知道什么爸爸和妈妈的“小小的恋爱故事”。希望能永远封印。



“家父和家母都有各自的原因。作为女儿,希望能够尊重他们的隐私。”



“不要突然变得这么客气。杀了你哦。”



“现在的世界观是客气就会被杀吗?遵命。”



与其说是客气,不如说是装聪明,但说到聪明,我现在依然没有看清事情的脉络。因为我不想看清,所以也许反而是在装迟钝……为什么断绝关系状态的妈妈娘家,会委托人类最强的承包人诱拐我?



如果是想将等同于私奔地离家出走了的妈妈带回去也就算了……



“我根本就是她和可恨的爸爸生的恶魔之子吧?”



“你自我肯定之低确实遗传自爸爸。但即使是这样的恶魔之子,对外公外婆来说也是可爱的外孙女。”



嗯……



变得可疑起来了。虽然不知道kina是什么东西,但现在真实地飘起了它的气味。外公外婆……另外,妈妈应该还有个哥哥。【译注:日语中的可疑(きな臭い)的后半单拿出来有气味的意思。】



玖渚机关的现任机关长,玖渚直。



我没有见过他。以后应该也不会见到。



虽然偶尔会去爸爸的老家露脸,但与玖渚机关之间,我就和妈妈一样,完全没有接触……我对此从来没有感到过疑问。



反而是本能地感到危险。



这股危机感,往小了说是坏预感,难道说成真了吗?偏偏是由我名字由来的承包人引荐……



润阿姨大言不惭地说:



“唉,既然外公外婆都说了想看一眼外孙女的脸,我这么富有人情味,自然会帮一把啦。因为我觉得,不管怎么样,家人就是家人啊。”



不,她绝对不是这样想的。



居然主动插手比流血还要泥泞的家庭内部矛盾……这个承包人不知道警察主张民事不介入的原因吗?



“如果您喜欢感情戏的话,请去读八墓村。或者犬神家。”



“我说过的吧,我不怎么读小说。那东西全是字啊。”



怎么会这样。没想到从以前就在说的脱离文字,会以这种形式影响我的人生……本以为是隔岸观火,也不知道是怎么蔓延过来的。



火花会随风飘舞。



我身负不能碰机器的束缚,对我来说娱乐基本就是指书本或是舞台表演,但我也比起小说更喜欢看漫画。八墓村和犬神家也都是先看的漫画版。



因此发生了不得了的事情。



都是因为脱离文字。



不,也许不是脱离文字,而是孩子离开父母、父母放孩子独立的问题。虽然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样的人,但单看他们因为想看看孙子就委托承包人诱拐,就知道后面不会有什么正经地发展了。即便用车轧再绑架是润阿姨的原创。



“那、那么这辆车,难道正在开往那个玖渚本家吗?”



“貌似在体面上,不能让绝缘女的女儿跨进本家的门槛。所以会在处于中立地带的别馆和他们碰头。”



“别馆……是哪里?”



“兵库县的世界遗产。”



别名叫做玖渚城。



润阿姨说着——更加用力地踩下油门。不是自动地,而是有意识地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