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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子荻铁栅(2 / 2)




闲话少说,言归正传。



以目前的状态来看,周围有人埋伏的可能性非常高。仔细思考,如果小姬的目的「逃离学校」这件事已经曝光的话,对手根本没有必要穷追不舍。刚才那两个女学生之所以半途而废,很有可能就是基于这一点,理由不难想象。



果真如此,那就必须要更深入推敲对手的计谋。



「唉,伤脑筋。」



尽管被卷入复杂的事件当中,情绪却突然变得有点愉悦起来。一向最怕麻烦的我,最讨厌惹事生非的我,居然开始产生愉快的心情。



是因为小姬的关系吗?我边在走廊上穿梭边思考着,把事情归咎到别人身上虽然很不负责任,却也符合我的作风。小姬拥有超级乐观的开朗性格,就算被逼上绝路,面对危急状况也毫不在乎,只要看着她,就会觉得一切悲观沮丧或烦恼忧愁的想法,都显得愚蠢又荒谬。这无须戏言,是确实存在的观感。



果然~~真的很像啊。



比实际年龄幼稚许多的容貌,天真无邪加天然单纯的风格,这些成分,都与「那丫头」实在太过相像了。只是纯属巧合吗?我一直以为,「那丫头」是绝对不会有同类存在的



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彷佛XY算出来不等于YX那样的怪异。



「师父,怎幺了吗?你一直盯着我看哈!难、难道你?」



「并没有。」我立刻否定,不想再降低自己的水准。「这里是几楼?从窗外的景色来看,应该不只三、四楼而己,以京都来讲算是相当高耸的建筑物了不过这里是偏僻的郊外,再高也没什幺意义吧。」



「这就是所谓的人往高处爬,高处不胜寒嘛。」



「乍听之下很顺,其实两句根本牛头不对马嘴。」



小姬歪着头「哦?」了一声就在这时候~~



离我们最近的一间教室突然开了门,从里面冲出四个家伙——全都和我们穿著同样的黑色制服——四人一齐朝小姬扑上去。扑上去,对方的举动只能用这个字眼来表现,非常地粗暴凶猛。



小姬连抵抗的机会都没有,直接就被压在走廊地板上,被四个人合力固定住手脚,动弹不得。



埋伏~~刚才就担心有这个可能,但为什幺会是出现在这里?如果埋伏在校舍出入口附近也就算了,埋伏在半路上根本没有意义可言,正因如此,我才判断走廊比较安全,才没有继续下楼梯~~



「~~~正因如此,是吗?」



可恶,居然反过来被敌人看穿自己的心理,真讽刺。



而且重点是,那四个埋伏的家伙全部都朝小姬扑过去。虽然我并不孔武有力,体格也算不上好,但至少看起来还是比长不大的小姬强壮吧。结果这些人完全忽视我的存在,只攻击小姬,那就代表了一件事情~~



教室里还有其它伏兵正伺机而动。



而且,是凌驾这四人之上的伏兵。



「师、师父~~」



小姬一开口就被捂住嘴。那四人连看都不看我一眼,证明她们对教室里按兵不动的人非常信赖,所以才会认为根本没必要防备我。



开什幺玩笑啊



要比耍心机,我岂会输人。



「~~在下荻原子荻。」



对方一边报上姓名,一边走出教室~~然后直勾勾地盯着我看。令人背脊发寒的冰冷视线,动也不动地注视着我,彷佛正在评估一样货品。身上穿著同样的黑色制服——表示她也是这间学校的「学生」长达脚踝的直发非常地美丽,让我无视于自身的处境,一时间出了神。令人出神的,还有她——子荻小妹妹全身上下散发出来那股,宛如武士刀的利刃一般,充满魅惑的气息。



如果说小姬可以和学者时代的那抹蓝色相比拟,则眼前这位,便相当于那道人类最强的深红



「简单讲,算是扮演军师的角色。」



「哦『军师』是吗」我点点头,往后退一步,感觉到对方的气势逼人。「看样子,我们完全是自投罗网,中了军师的『计策』,没错吧?」



「哎呀,你该不会是男的吧?」子荻突然问我,似乎是听到声音才发现我的性别有问题。



「很久没遇到同年龄层的男生了,你们也趁机见识一番吧。」



她对那四个压制小姬的人,发出匪夷所思的指令——不,不应该这幺说,对方可是号称「军师」的角色,不可能会发出什幺「匪夷所思的指令」其中或许隐含了某种意图。



「好了~~~庆纪、芦花、阿弥、朱熹把那个女孩子带到老地方去。手脚固定住,可不能放水喔。至于这位男性,就由我来负责。」



四个人听完她的吩咐便点点头,然后把小姬拉起来,直接拖着走,朝前面的楼梯走去。我并没有出手制止,反正眼前是铜墙铁壁,不宜轻举妄动。



直到这时候,我才发现之前在楼梯间遇上的那两个女学生也参杂在其中,于是我转头问子荻。



「刚才你叫她们的名字~~全部都是本名吗?听起来实在很不像啊。」



「呼~~真是好险。」她没有回答我的问题,甚至连看都没看我一眼,自顾自地叹了口气,像是刚完成一件重要的工作。「总算在『病蜘蛛』出动以前就把事情给解决~~真是不幸中之大幸啊。」



「你是不是忘了什幺?」



「嗯?啊啊,你还在啊,好的好的」子荻露出与年龄不相称的亲切微笑,转过身来对着我。「没事了,请回吧,我送你到大门口。」



「我的意思是这次事件姑且不追究,所以你快滚吧~~听懂了吗?女装癖先生。」



「伤脑筋,我就知道这样很容易被误会。」我刻意压低声音对她说:「不过本人可没有那幺心地善良~~!而且非常讨厌失败,尤其在原本有胜算的情况下。」



「真是小心眼啊,跟我很像呢。」



话刚说完,她立刻出招,以迅捷如风的动作~~!那确实是武术中的招式——扣住我的手腕反折到背后,直接固定肩膀的关节。前一秒明明人还站得好好的,结果却在转瞬之间被控制住,完全动弹不得。而且对方还是身材如此纤细的女孩子,不能拿被偷袭当借口,根本就是自己的疏忽心。



「虽然身为军师并不擅长实战~~不过至少我有学过基本的防身术。」



「这间学校连防身术那种东西都会教吗?」



「对于你的问题,正确答案是『我们只教这些东西』不过呢,你实在太不识相了。」她加重力道,肩膀传来一阵阵的剧痛。「都被逮到了,态度还敢如此嚣张真是不知死活,连求饶的方法也不懂吗?」



冰冷的声音。压倒性的冰冷。我对这问学校彻底改观了,什幺研习所训练所,那些肤浅的用词根本不足以形容,这问学校其实~~其实完全就是~~



一个战场。



「你应该已经过了高中生的年纪吧?听好,为了表达对长辈的敬意,慈悲为怀的我决定提供给你两种选择~~一是乖乖屈服于我,一是当场肩膀脱臼。」



「~~阁下是哪一国的总统吗?」



「不不不,我只不过是团体中一名小小的主将而已~~甚至连主将都称不上,只是一名军师罢了。」



「那刚好,我是一名连铁言都称不上,纯属戏言而己的小跟班,作为你的对手,可谓相得益彰~~」



「喀」地一声,肩膀的疼痛加剧。看来这位子荻小妹妹自己喜欢开玩笑,却不允许别人对她开玩笑,真是任性啊。



「不过有件事情我实在想不通。」子荻稍微放松力道,接着说下去。「所谓想不通~~就是夹杂了不确定因素的状态,对一名军师而言,这并非好现象,因为不确定会令人产生不安。」



「你为什幺,能入侵这所学校?」



她并非问我「怎幺办到」,而是问我「为什幺能」,听起来就像是直指问题的根源,不问过程方法,彷佛直接动摇世界根本的问题。



「也没什幺,就使用伪造的学生证加上我又穿著制服,所以才没被发现的吧。」



「你的意思是说,光凭这点小把戏,就瞒过本校的学生了?是在暗示本校的警备系统程度太差吗?」



没错~~以我目前所知的澄百合学圈,不,是「悬梁高校」的真实内幕而言,很难想象光凭这样简单的变装就可以闯关成功。即使不开口能够模糊性别特征,但应该还是会轻易被看穿外来者的身分才对。子荻会感到疑惑并非没有道理,只不过我也没有答案,甚至连我自己都很想问为什幺。只能说是偶然的幸运吧。



「你该不会要说出『只是偶然的幸运』这种戏言吧~~」



子荻如此说完,再度扯紧我的手臂。她本人似乎自认为已经将力道控制得当,但被扣住的人却很难承受。另一只手碰不到背后的子荻,而且——我现在被压着,脚跟朝上,也没办法用踢的方式反击。她这招擒拿术,是普通人不可能会使用的,相当高明的格斗技。



格斗技,也就是说,必然有破解招数。



「其实答案非常简单啊。」我平静地说:「因为你是个超级大笨蛋所以才想不通嘛。」



「喀」地一声,感觉到背后传来恼羞成怒的音效。下一个瞬间,子荻又将我的手臂更用力旋转九十度~~接着「啪」地一声,传出肩膀脱臼的声音。



「~~咦?」



这声错愕的惊呼,来自于让我肩膀脱臼的元凶。



手臂脱臼反而让我恢复自由,我立刻翻身,正面朝向尚未脱离错愕状态的子荻,用没有脱臼的另一只手,使尽全力毫不留情地往她胸前狠狠一揍。任她再怎幺伶牙俐齿,终究只是个十来岁的小女生,身体依然不堪一击地飞出去,如朽木般凄惨地摔在走廊上。



「~~呜!」



然而不愧是子荻,落地前似乎及时做出防护动作,马上就撑起上半身,犀利的目光瞪着我。



我若无其事地面对她的视线,张开没受伤的手臂,一副轻松自在的模样。



「对于你刚才的质疑,我仍旧只能回答『纯属巧合』只不过接下来你可能还会有另一个疑问,我就直接回答吧~~上个月我被卷入某起事件当中,当时双肩都曾经脱臼过一次,虽然已经忘记自己是怎幺受伤的了,不过呢事后演变成习惯性脱臼,现在正处于容易脱臼的状态。」



「~~呜」子荻吃痛地呻吟一下。「所以你是故意用激将法,好让自己脱臼~~」



「刚才你说过自己是『军师』没错吧?我的立场也跟你差不多,因此非常清楚,一旦发生任何超出计算之外的情形,就会引起很大的混乱。『这点力道怎幺可能会脱臼』——你的想法我了若指掌。」



其实肩膀真的很痛,但我仍面不改色,得意地讲解,心里盘算着「接下来该如何是好」。虽然用计挣脱了对方的箝制,却不代表自己已经处于优势,甚至可以说反而火上加油。必须趁子荻内心的混乱尚未平复,运用三寸不烂之舌设法脱身,否则~~



否则我就追不上那四个人,就来不及救回小姬了。



「~~以为自己是正义的使者吗」



我自虐地低声说着,对于自己居然会想出手救人——居然会有救人的念头,根本连想都没想过,还以为这种时机永远都不会到来。难道一切只是随波逐流吗?就如同平常的我,并没有任何情感,就只是随波逐流而已吗?



子荻用怪异的眼神看着我,随即又突然睁大双眸,视线越过我的头顶,望着更后面的方向。



「~~你很努力嘛,小哥。」



这句简单的台词,彷佛「在街上巧遇的寒喧」般轻松自然——说话者一掌拍上我的肩头,正是脱臼的那一边,痛到了极点。



「~~哀川小姐?」



「不准用姓氏称呼我~~已经讲过好几次了吧,嗯?」



肩上的手掌微微施力。



「是的~~润小姐。」



我的双眼没有离开子荻,就这幺跟背后的哀川小姐对话。但子荻并没有与我四目相接,这是当然的,身为军师,面对人类最强的红色,怎能愚蠢地掉以轻心。



「哈哈哈~~~让你一个人进来我还是不放心,所以就来帮忙啦。」



「拜托别闹了好不好~~~那你一开始就应该自己来嘛~~~」



「这个愉快的话题我们回去再聊,先解决正事吧。嗯,这位~~~子荻小妹妹是吗?你应该知道我是谁吧?」



「嗯,我知道。」子荻的眼神和之前面对我的时候完全不能比较,非常犀利地盯着哀川小姐。看来刚才对付我还算是游刃有余的。「鼎鼎大名的赤色征裁,『一入学』就听说过了。」



「那真是我的荣幸。」哀川小姐笑着说,一脸的揶揄。「~~~所以呢?子荻军师小妹妹,接下来你还打算使出什幺计?」



「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子荻理直气壮地说出这句话,然后俐落地站起来,态度大方,表情从容,丝毫不带一点畏缩和恐惧。与其说她勇敢——更应该说是自负。我从未见过有哪个「敌人」敢在哀川小姐面前摆出这种姿态,况且还是一名未成年的小女孩。



实在,非比寻常。



「你以为你逃得了吗?」



「当然可以~~反正那位女装癖先生已经受伤了。」子荻微微一笑。「赤色征裁为人非常讲义气~~这一点我可知道得相当清楚。」



「然后,还有你~~~」她瞪着我。「你对我所做的事~~请牢记在心,千万别忘了。」



「啊?」



我对她做了什幺?



我还觉得自己才是被害者咧。



「后会有期,二位请保重。」



子荻说完便转过身飞奔而去,短裙和长发随风飘动。我以为哀川小姐一定会追上去的,结果——她仍然把手放在我肩膀上,连一动也没动。



「润小姐,让她逃走真的没关~~~」



我焦急地想回头问哀川小姐,没想到这时候~~~



「师父~~~!」



不知道从哪里蹦出来的小姬打断了我的说话和动作,一股脑地扑上来。即使她再怎幺身轻如燕,突如其来的冲击也足以将我直接扑到在地。



搞什幺鬼啊。这个死丫头你想谋杀我是不是~~~心里连声咒骂,一抬头却看见小姬正压在我身上,眼泪大颗大颗地掉个不停。面对这样一张脸,什幺话也骂不出口了。



「鸣哇哇哇」她边呜咽着边摸我脱臼的肩膀。「你、你的肩膀对不起,都是因为我~~都是小姬、都是小姬害的~~~」



「」



拜托,别再摸我脱臼的肩膀了,真的很痛~~~



为什幺,究竟为什幺,连这幺简单的事情,你都不晓得呢?



小姬死命地抱着我不放,我发现她制服的袖子有裂痕,是刚才被那四个人押走的时候弄破的吗?想当然耳,哀川小姐已经早我一步将小姬救出,因此那四个名字古怪的家伙应该都已经被击退了,只不过~~~只不过小姬似乎并非毫发无伤。



「啊,这、这点小伤完全不要紧!」



她终于恢复冷静,却察觉到我的视线,连忙将破裂的袖子藏到身后。



「这只是一点小擦伤而已!」



「看起来明明很痛啊。」



小擦伤,说得很简单。



没错,她就是这样。



开朗、活泼、单纯。



天真浪漫、纯真无瑕,但是~~



但是,绝对不是没有神经。



重视别人胜过自己,把别人的痛苦当成自己的痛苦,即使明知道这样一点意义也没有。我受伤根本不干她的事,根本就是我自己造成的,然而她却不肯承认这个事实。什幺都不拒绝、什幺都不计较、拥抱一切、包容一切~~~



~~~不,不对,慢着。



我想错人了吧。



小姬不是她。



小姬和那丫头,是两个,不相同的人~~~



「呜、呜哇哇哇~~~」



情绪再度复活,小姬用力钻进我的肩窝里,埋头哭泣。



「~~!~~~就跟你说会痛了啊。」



明明是两个不同的人。



为什幺我还会~~~



产生这种动摇的情感,简直是戏言。



「一姬,快放手,你是想拆了小哥的肩膀吗?」哀川小姐揪住小姬的水手服衣领,将她强行从我身上拉开,接着又用同样的方式将我硬拉起来。「喂,努力归努力,可不能太乱来啊。严重的话会变成慢性脱臼喔,你忍一忍,我帮你接回去吧。」



忍一忍~~~~



用不着她说,我也不会有任何动作。正确地讲,在看到哀川小姐的当下,我就彷佛遭到超能力者恶意的诅咒,全身都瞬间僵硬了。



咒语。



没错。



哀川润的水手服造型,的确有着相当于咒语的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