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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天(1) 斩首之一(2 / 2)




「怎么不早说!」



「有是有。」玖渚看着我。「不过那应该是阿伊来说,不是人家。」



「是啊。」



我点点头,然后向伊梨亚小姐举起手。伊梨亚小姐先是摆出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惰,然后点名说道:「好!你说。」上天保佑,假如被她忽视,那真是痛不欲生。



「我有一个提案。」



「是什么?」



「我现在使用的那个房间怎么样?我记得那个房间是从外侧上锁的,就暂时将赤音小姐安置在那里。」



「安置?」赤音小姐诘异地看着我。「喂,那应该叫做监禁吧?」



「跟监禁不太一样,并不是监禁只不过,稍微隔离一下而已伊梨亚小姐,现在我们最怕的就是事情演变成连续杀人。佳奈美小姐被杀了。好!这件事已经完结了,结束了。尽管说法很难听,但那已经结束了。可是,倘若未来有谁被杀就不妙了。既然如此,在这种情况下,最快的方法就是将最大嫌疑犯隔离。假如赤音小姐是犯人,她当然就无法再杀人。假如是其它人使用某种圈套使用某种圈套在地震以后杀死佳奈美小姐,那个人也因此无法轻举妄动。因为他一有动作,就等于替赤音小姐洗脱嫌疑。」



我在此稍作停顿,观看众人反应。



「简单地说,就是营造一种势均力敌的状态,迫使犯人无法为所欲为的状态,包括赤音小姐在内,也包括其它的所有人。其实那些所谓的不在场证明,一旦考虑共犯的可能性,根本就没有意义。密室状态?密室这东西正是为了被人打开而存在的啊!也许是有什么圈套,也许没有,那些都无关紧要,不论如何都无所谓。犯人可能是赤音小姐,也可能是其它人。正如同我可能是犯人,也可能不是。所以,现在营造出势均力敌的状态是最佳选择。」



「原来如此,是这个意思吗?」



我微感诘异,开口的人竟是弥生小姐。「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假使要问我的意见,我也赞成你的提案不管怎么说,我认为怀疑园山小姐的证据很薄弱,伊梨亚小姐的想法毕竟太随便了。」



「会吗?」伊梨亚小姐螓首一歪。



弥生小姐依旧继续说:「所以我觉得这个提案很不错。可是,也不能一直这样吧?总不能把园山小姐一直监禁在那么恶劣的环境里吧?」



恶劣的环境?本人还每天在那里睡觉耶。



混帐!这个物欲追求者!



「所以到警察来为止就好了。就算是孤岛,搜查人员也应该一、两天就可以——」



「我不会报警的。」伊梨亚小姐斩钉截铁地阻断我的台词。



啥?她刚才是不是说了什么荒诞无稽的话?这个千金小姐!



「因为啊,不是吗?这种情况下报警,一点意义都没有。他们一定会把园山小姐当作犯人,然后事件就结束了。警察什么事都不会做!」



「」



我感到不对劲的,并不是伊梨亚小姐说的那句话本身,而是她的表情。警察什么事都不会做为什么用那么可怕的表情说那种台词?



「可是,也不能如此吧?那样一来,势均力敌的状态就失去意义了。」



「也不尽然。只要在势均力敌的状态下,进行推理就好了吧?只要用确实的证据和理论逼出真凶,不就没事了吗?」



「由伊梨亚小姐来推理吗?」



听过她刚才的「理论」,容我说一句,那还真是非常令人不安。可是,伊梨亚小姐摇摇头。



「当然不是。你忘了吗?我昨天说过了吧?一个星期以后现在只剩六天了,会有一个才华卓越的大师造访本岛。」



就是推理小说里的名侦探,伊梨亚小姐看上的——伊梨亚小姐的英雄。



「哀川大师的话,一定可以将这起事件体无完肤地解决。」



体无完肤?



真是惊世骇俗的表现,而且伊梨亚小姐似乎并没有夸大其辞的意思。



「还有六天吗?」一直沉默不语的赤音小姐松开交叉胸前的双手,讥讽似的说:「好吧!好吧、好吧、好吧!反正大概就是这种结果。我虽然不觉得自己可疑,但如果那样可以改变现状,也只好那样办了。伊梨亚小姐,那个叫哀川的人可以信任吧?」



「是的!当然!」



伊梨亚小姐自信满满地点头,态度让人感到她对心目中的英雄有一种绝对极致的信赖。



面对那样的伊梨亚小姐,赤音小姐无奈叹道:「我懂了,就那样办吧。」



3



「那样真的好吗?」



我一边玩弄玖渚的发丝,一边呢喃。她抱怨头顶的发辫太重,心情静不下来,要我帮她重绑。尽管我觉得牛角辫很可爱,但既然本人不喜欢,我也无可奈何。



集合结束后——解散之后,回到玖渚的房间。



「我觉得很好呀!跟人家想的差不多,赤音应该很感激你吧?比起继续那种无谓的争论,那应该是最好的解决方法唷。」



「是吗?」



对于提出监禁提案的我,赤音小姐绝对不可能有什么好感,那让我感到非常郁闷。虽然说那是唯一方法,但总忍不住要想,是否还有其它选择。



「~~~好了。」



「谢咯~~~」



玖渚说完,用四肢着地的姿势爬到计算机架,在背对我的旋转椅坐下。然后打开电源,开始敲打键盘。



「不知该怎么形容,总觉得对赤音小姐做了坏事」



「或许是吧,不过,那也是莫可奈何的呀,阿伊。」



早餐结束后,赤音小姐自行前往我使用的那间仓库。三餐由彩小姐她们送至房间,盥洗和如厕则用内线电话通知彩小姐她们。



赤音小姐只要求给她一盏台灯,看来这六天是打算阅读自己带来的书籍。



六天吗就客观的角度来看,那个房间的环境也不算太差。但是既不能从内侧开锁,窗户的位置也相当高,终究无法脱身。就这层意义而言,果然形同监禁。



六天。若要在监禁中渡过,毕竟是久了一点



「如果伊梨亚小姐愿意报警就不用做那种事了。那个人莫非是想将整起事件一笔抹煞?」



「可是伊梨亚讲得也没错呀。如果报警的话,也只不过是赤音被当作犯人,一切就结束了。就算没有结束,她也已经被怀疑了。阿伊也是想避兔那种情况吧?太不潇洒了咩~~~ER3的七愚人竟被当成杀人事件的嫌疑犯。」



「小友对ER3很熟吗?」



「只不过认识几个朋友,阿伊应该比较熟唷。」



「即使是七愚人,赤音小姐毕竟没有兔责权」



「可是呀,事情闹大的话,人家就更糟糕了,弥生和真姬也都是有地位的天才,大家都想避免不必要的丑闻吧?当然伊梨亚也是咯。所以选择不报警是很普通的想法。」



「普通吗」



若然,不普通的就是这座岛屿本身吧。然而,尽管如此,从伊梨亚小姐的那种态度来看,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单纯。该怎么说伊梨亚小姐彷佛是因为某种更复杂的原因,所以不愿意报警。



「难道伊梨亚小姐有什么不愿看见警察的隐情」



「不知道,你去问问看呀?」



「她不可能告诉我吧?」



「人家想也是。无所谓吧?只要那个伊梨亚看上的『哀川』一来,事件就可以解决了,不是吗?只不过忍耐六天嘛。」



「可是啊」



倘若岛主伊梨亚小姐宣布不报警,我也无从违抗。既然已经监禁赤音小姐,至少不会再发生杀人事件,然而



「喂!小友。」



「什么?阿伊。」



「有事想拜托你。」



「没问题咯,是什么?」



「那间密室,你能不能想个办法解决?」



「人家也不晓得有没有办法,不过既然是阿伊的请求,那就来想想办法吧。」



对!



这六天没有必要束手旁观。对于说出那种提案的我而言,更有思考这起事件的义务



「对呀!只要我们赶快解决事件,就不用监禁赤音哩;不论赤音不是犯人,或者就是犯人。」



玖渚「嗯」了一声,将椅子转向我。她招招手说:「来呀!来呀!」我乖乖起身走向计算机。



「人家先试着归纳出大家目前的不在场证明咯。」



伊吹佳奈美——被杀



困山赤音——地震前X——地震后X



玖渚友——地震前O(阿伊,光,真姬,深夜)——地震后X



佐代野弥生——地震前O(伊梨亚,玲)——地震后X



千贺彩——地震前△(明子)——地震后X



千贺光——地震前O(阿伊,友,真姬,深夜)——地震后X



千贺明子——地震前△(彩)——地震后X



逆木深夜——地震前O(阿伊,友,真姬,光)——地震后O(真姬)



班田玲——地震前O(伊梨亚,弥生)——地震后△(伊梨亚)



姬菜真姬——地震前O(阿伊,友,光,深夜)——地震后O(深夜)



赤神伊梨亚——地震前O(玲,弥生)——地震后△(玲)



「大概就是这样吧?」



「圈圈跟叉叉我懂,但三角形是什么?」



「亲人间的证词就如赤音所说那样呀。伊梨亚、小玲、小彩、小光和明子五个人基本上就等于亲人,所以先暂时标记起来咯。不过,真的很那个耶~~说是不在场证明,其实都很乱七八糟呢。」



玖渚卷动屏幕,重新确认表格。



「反正先暂时排除共犯的可能性吧?」我说:「同时采信亲人间的证词。这么一来,绝对没有嫌疑的人就是深夜先生和真姬小姐另外还有玲小姐跟伊梨亚小姐。」



这样就去掉四个人。换句话说,还剩下七个人。



「如果深夜先生的证词没有错,问题就是那间油漆密室但要是他说谎,犯人就只剩赤音小姐。」



「实在想不出深夜要说谎的理由咩~~」



「所以,就算没有说谎,也可能是搞错」



不行!不行!竟然跟伊梨亚小姐说同样的话。



「可是就客观来看,还是赤音小姐最可疑」



「从这个表格来看,也只能那样说呢~~再怎么公平地看,再怎么不公平地看,就只有她没有半点不在场证明呀。唔,要不是这样,她也不会接受监禁提案吧。」



「的确这么说来,小友,你也认为赤音小姐是犯人吗?」



「人家没有那样说喔。就跟赤音说的一样,我们也没有任何证据,光用消去法是不能决定犯人的呦,况且也还没有验过佳奈美的尸体。」



「是吗而且,毕竟是密室啊。」



「假如考虑密室,别说是赤音,根本就没有人能犯案哩。阿伊,你有什么想法?」



「倒也不是没有。」我边想边说:「只要再仔细想一想,就会想到什么吧。小友,你呢?你没有什么想法吗?」



「很多唷!」玖渚说:「只要再仔细想一想,就能拣出结果吧。啊!对了对了,还有啊,阿伊,不管有没有深夜的证词,人家都认为犯案时间是在地震以后喔。」



「呃?为什么?」



「画室不是有阿伊的画像吗?那种画,你觉得地震以前画得完吗?人家是觉得不太可能哩。」



「那是」



我觉得很难说,佳奈美小姐似乎是个画画快手。但万一就像玖渚说的那样,密室的结构就更趋完美,那是我不太乐见的发展。



「其它的话就是无头尸的问题咯,阿伊。」



「嗯。」我点点头。



犯人究竟——先不管是谁,犯人究竟是为了什么理由,才要砍下佳奈美小姐的首级呢?



「无头尸的话,就有掉包的嫌疑,不过现在应该没有那种可能性。有十二个人,一个人被斩首,剩下十一个人,而十一个人的身分都很明确。」



「唔咿!假如被杀的人是三胞胎女仆,掉包的问题就变得很棘手哩~~既然是佳奈美,暂且不用考虑那个问题。可是假如岛上还有别人,就很难说了。」



「那种事可以不用考虑吧?要是十二个人以外还有第十三个人,甚至是第N人,那么找出嫌疑犯啦!推翻不在场证明啦!这些不就毫无意义吗?虽然不知道六天后的那位名侦探会怎么想,不过我们就先把嫌疑限定在剩下的十一个人吧。」



「说得也是。」玖渚仰头看着天花板。



「如果再考虑共犯跟遥控犯两个可能性,目前确实没有嫌疑的人,也只有人家跟阿伊哩。」



「你自己就算了'为什么我也没有嫌疑?」



「因为人家相信阿伊咩。」



「唔咿!」玖渚翻了一个筋斗。



「可是,无头尸耶~~除了掉包以外,必须砍头的理由真的有吗?不过,那也不一定就是死因哪。」



「啊啊,假如是致命伤,出血不可能那么少,一定会血流成河。但是乍看下,好象也没有其它刺伤,看来应该是毒杀或绞杀,不,那也只是推测。」



「杀她很容易吗?」



「我想是吧。佳奈美小姐不良于行,视力纵使恢复,应该也不能跟正常人比吧。偷偷摸摸地走到身边,不!大大方方地接近,要杀她应该是轻而易举,况且砍头也不是很花时间。」



只要不迟疑,数分钟就可结束的作业,而那个犯人多半不会迟疑。尽管只是直觉,不过我是如此认为。



「也不知道动机。为什么佳奈美小姐一定得被杀呢?」



「谁都没有一定得被杀的理由呦。不过说得也是,为什么呢?除了深夜以外,大家跟佳奈美,应该都是在这座岛初次见面呀。啊或许也不一定哩?就算在外面有关联,也没什么好意外的。」



「那种关联也要纳入考虑吗?」



倘若如此,根本不可能想出结论。



「唔~~~」玖渚沉吟。



「好!那暂时先考虑这些吧?关联性方面以后再慢慢调查呗。」



「怎么查?」



「你当人家是谁?」玖渚恶作剧似的咧嘴一笑。



对了!这个蓝发少女的背景是~~~



「好!就来展开现场勘验呗。」



玖渚拿起身旁的一台数字相机。



4



前往佳奈美小姐的画室途中,我们跟弥生小姐擦身而过。尽管想出声招呼,但总觉得气氛很难开口,所以错过了时机,弥生小姐就这么朝反方向走去。虽然跟她正面错过,但她似乎没有发现我们。



「她在做什么哩?」玖渚侧着头。「总觉得弥生怪怪的。」



「好象在烦恼什么,或者应该说像在钻牛角尖。」



「唔咿,从那个方向来的话,刚才可能是去看佳奈美的房间喔!或许跟我们的想法一样,想要展开独家推理,早一点回家吧。」



「是那样吗?她可是资历最深的客人哪!弥生小姐应该不会轻易离开。」



「是吗?人家就不喜欢发生杀人事件的岛呢。」



「她究竟在做什么?」



「直到六天后哀川大师抵达为止,请大家都不要离开本岛。」刚才的餐厅会议解散时,伊梨亚小姐如此说:「因为包含我在内,大家都是嫌疑犯。」



总而言之,被监禁的人不只是赤音小姐而已。玖渚之所以意欲解决这起事件,并非纯粹出于好奇心。实际上,玖渚只是希望按照预定时间回家。尽管她很懒惰散漫,对预定这种事却是非常在意。



「不过,就算真是那样也无所谓。就算事件是由弥生解决,人家也没有关系呦。」



「可是看起来也不像那样。总觉得她很忧郁很灰暗的样子,简直就像是去湮灭证据哪。」



「那可不行哩!」玖渚透过数字相机看着我。「快!我们赶快去确认,阿伊。」



佳奈美小姐房间的门没有关。从朝外开启的门扉向内望去,里面没有半个人。赤音小姐在仓库,那其它人此刻在做什么呢?我忽然想到这件事,最后决定放弃猜测。



大家应该都在自己可以做的范围内,做自己喜欢做的事。即使是在这座岛上应该也是一样的。



房里依然飘散着稀释剂的臭味,不过油漆干得差不多了。佳奈美小姐的身体跟今天早上的位置一样,穿着同样的衣服,保持相同的姿势。



「实在是」



我觉得无头尸这种东西非常滑稽。尸体之所以令人毛骨悚然,成为畏惧的对象,乃是因为脸上没有表情。因此,少了用来显露那种表情的头部,尸体就不再可怕,反而变得滑稽。那种感觉就像看见不可能出现的东西,或者做坏的塑料模型。



大理石色的油漆河,玖渚今天早上抛出的大衣就在河川的正中央。



「对了,那件大衣多少钱?」



「两件一万左右吧。」



「美金?」



「唔咿!日币。」



很普通的价钱,我有一点意外。



「那么,反正先进去吧」



我正要踏进室内,玖渚和今天早上一样拉住我的衣袖。



「这次又怎么了?」



「跳跳看。」



「啥?」



「唔咿,就是实验。先在这个小空问助跑,看看能不能跳过这条油漆河。阿伊的运动神经应该没有那么差吧?」



「也没有好到那种程度。」



「试试看呗。」



「知道了。」



我试着用力一跃,应该说是果不其然吧,还是没办法跳过河川。越过河川正中央一点的地方,就双脚同时着地。



「结果就是这样吧。」



「唔咿~~」玖渚没有跳跃,滴滴答答地踩着自己的大衣过河。「阿伊不行的话这座岛上可能跳得过去的人就只有深夜咯,而且也只剩深夜是男的。」



「或许吧,不过如果只谈体力问题,那群女仆也很厉害哪。小友的行李那些电脑和工作站都是她们搬的。那些计算机应该很重吧?」



「可是小彩她们身材娇小,步伐也是一个问题唷。不过也有一些人在火灾现场会突然出现惊人的力量,这方面就很难讲了。言归正传,佳奈美的情况怎么样哩?」



玖渚拿着数字相机走近佳奈美小姐的尸体。



玖渚似乎对佳奈美小姐的尸体比较有兴趣,但是我关心的反倒是画布。室内有好几张画,其中也有佳奈美小姐自己砸坏的那幅樱花,和另一幅重画的樱花。看着那两幅画,我仍旧忍不住要战栗。对于艺术和美术欣赏一无所知的我,一旦亲睹这般露骨夸示「价值本身」的事物,终究无法一无所觉。



另外是那幅以我为模特儿的尚像画。尽管佳奈美小姐表示要给我,唉!我实在无法接受这么贵重的东西,我的神经没有大条到可以承受这种压力。



「纯属戏言啊。」



我想要伸手拿画布,但放弃了。暗思要是留下指纹就糟糕了,可是,或许那种事根本就无所谓。



咦?



「喂!小友。」



「什么?」



「这张画好象怪怪的?」



「这张画是指阿伊的画吗?唔?哪里怪?很普通的画呀。」



竟然说得出这幅画很普通,玖渚本身的审美观也有点异常,但我想讲的并不是那种事,总觉得好象哪里有一种非常细微的偏差。并不是绘画本身如何如何,而是有一种不合逻辑的印象。



「总之你先帮我照起来,总觉得怪怪的。」



「好吧唔~~~我这边倒没有什么奇怪的事。」



看来玖渚是在调查佳奈美小姐的尸体。我转向玖渚,「是吗?」一面问,一面贴近佳奈美小姐的身体。



「唔~~咿~~~人家也不是专家嘛。死因不明,死亡时间也没办法确定,没有验尸官还是没辙吧?如果伊梨亚小姐是医术天才就好了。万岁!怪医黑杰克!那多方便呀。不过,没有首级也很难确定死因吧。」



「结论就是什么都不知道吗?」



「唔咿。」玖渚抱起佳奈美小姐的身体,她从以前就对碰触尸体没什么反感。「总觉得好怀念这种事耶。五年前老是在做这些嘛,阿伊。」



「话是没错但我实在没有那种感觉。好象第一次看见尸体,从刚才就上下不安。」



不知该如何形容的不安感,那种感觉就像在自己身上发现没有印象的伤口。



「是未视感(jamaisvu)。」



「那是什么?」



「似曾相识(dejavu)的相反呀。明明经历过好多次的事情,却有初次发生的感觉,感觉麻痹时发生的一种情况呦。」



喔~~那样的话,我的感觉早就麻痹了吧。



在海洋对面也发生过许多事情。



「总之。」玖渚说。



「可以确定没有刺伤,所以应该是绞杀吧,然后为了隐藏勒痕才砍头。」



「听起来还是很奇怪。虽然不知道砍头的凶器是刀啦?斧头啦?柴刀啦?可是既然有带那种工具,为什么不直接用它杀人?」



「说不定就是用它杀的喔。没有刺伤的部位仅限于身体,说不定是从头部刺的。」



「对!对啦!」我说:「这么说来,头部到哪去了?是犯人带走的吧?可是,究竟带到哪去了?」



「岛上有一半是森林,应该是埋在那里吧?或者是丢在海里?反正应该不难处理。」



「这样话题又兜回为什么要砍下头颅」



可是,话题一转回来,就钻入了一个死胡同。



「还有一个疑问唷,阿伊。唷,你看这里,尸体的头颅是从根部砍下来的吧?为什么要那样砍呢?一般砍头的时候,不是应该瞄准中央的部分吗?」



玖渚这么一说,砍头的位置确实很不自然。可是,我也不觉得那是什么重要的问题



「」



我沉默不语,双手叉胸。尽管已经完成现场勘验,但结果似乎一无所获,知道的也只有这条油漆河无法跳越的事实。这是进步?还是退步?



玖渚走近窗边的电话柜,拿起话筒。



「唔~~~这里也没有异常。」



「你以为会有什么?」



「嗯~~~想说也许是修改内线的电路,把打进来的电话转到其它房间的那种圈套咩。可是这只电话还是可以打出去,应该没有那种可能性,外观看起来也不像被人动过手脚。」



「电话啊呃?对了!深夜先生打电话的时候,佳奈美小姐说了什么?」



「油漆倒了啊!别来打扰她工作啊!唔咿,不过,就算对方要他别去,人家觉得深夜还是应该去房间确认一下。这样说有点严厉,但那是看护的责任吧?」



「你说得没有错,可是已经结束的事情再说什么也不能改变。」



总之,深夜先生从今尔后都必须背负那个责任与懊悔,我们没有理由再去苛责他,也没有那个必要。尽管这个世界是由不合理所建构,但另一方面,我们对于自己做的事情,也必须自己负责;只不过,即使不是自己做的事情,有时也必须承担责任。



「有没有可能事后再将内线复原?」



「嗯~~也不是完全不可能,可是人家觉得很难,那并不像插头『拔下来插进去』那么简单唷。」



「是吗那么,能够考虑的可能性或许就是那个方向,可是那个方向就等于密室哪。」



「你的意思是我在说谎?」



深夜先生的声音冷不防从身后冒出,我慌慌张张地回头。一看之下,深夜先生提着橘色的袋子站在门口附近。



「但是我的确听见佳奈美的声音,我没有骗人。」



他的声音很憔悴,不过,那也很正常吧。



「我并没有说深夜先生在说谎,并没有那种必然性。可是,深夜先生,虽然只是假设,电话对象难道不可能是其它人吗?」



「不可能!」他立即回答。「我跟佳奈美也不是两三天的交情了。别人我不知道,但是我不可能会听错佳奈美的声音,你是在怀疑我吗?」



「我不是那个意思,深夜先生好象也没有非杀佳奈美小姐不可的理由。」



「那可未必,搞不好我们之间有深仇大恨。」



深夜先生虚弱地笑了,接着从干涸的油漆上缓缓走来。因为间距缩短,于是看出深夜先生手里的橘色袋子是什么那是一个睡袋。深夜先生看着我说:「总不能就这样扔在这里不管吧?」



「我已经取得伊梨亚小姐的许可,决定埋在后山。伊梨亚小姐似乎不打算通知警方,这里毕竟是伊梨亚小姐的宅第,我也不便置喙。所以,我可以做的事情,也只有帮佳奈美埋葬了。」



「我来帮你。」



我说道。深夜先生似乎有话想说,或许是判断三个人比一个人轻松,最后什么也没有说。



我跟深夜先生抱起佳奈美小姐的身体,默默装入睡袋。肉体感觉不到任何体温,不过那也是理所当然的。



「深夜先生,你有什么挖掘的工具吗?」



「她们在玄关前面帮我准备了一个大型铁锹。既然如此,就请玖渚帮忙拿吧。咦那是数字相机?」



「嗯」玖渚点点头。「为了让名侦探抵达时可以知道现场情况,也必须记录起来,反正尸体也不会要求肖像权吧?」



那句笑话有一点过头。



「是吗?」不过深夜先生只是领首苦笑。



「那么,我们走吧?」



「那个深夜先生,这幅画」



「呃?啊啊,嗯,是佳奈美的画。真是杰作,可惜变成了遗作她好象打算送你,你就收下吧。」



「可以吗?」



「我想尊重那家伙的遗志。」



遗志。



对!她死了。志未竟而身先死



「你可以帮我抱脚的方向吗?我来抱头」



话没说完,深夜先生含糊其辞,是想起头部已经不见了吧。我一语不发,依照他的吩咐抓住脚。



对深夜先生而言,他应该希望能将佳奈美小姐的头也一起埋葬吧。可是,那个头部目前行踪不明。或许被犯人藏匿在某处,倘若不是,那就像玖渚所言,已经遗落在深山或海底。



我抱住了脚。尸体很重,没有意识的人类,停止支撑自己的人类,比想象中更重。虽然也不是一个人不能抬,但毕竟还是两个人一起抬比较好吧。



三个人接着还是沉默不语,抬着沉默的佳奈美小姐,离开宅第,走到后山,沉默地挖洞。



装着佳奈美小姐身体的睡袋,作为棺材也太过廉价的橘色睡袋,果然还是很滑稽。说不定人类的死亡也很滑稽,不过滑稽而己,我心里如此想着。



人终究要死我对这件事可说是极度厌恶、极度反胃地明白,玖渚也是再清楚不过。深夜先生也是一个大男人,不可能从来没有经历他人死亡吧。



或许正因为如此,三个人才沉默不语。



「你们先走吧。」最后深夜先生说道:「我要在这里待一会。」



我虽然想说些什么,但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牵着玖渚的手,离开了那里。说不定深夜先生之后会哭泣,说不定不会哭。可是,无论如何,我们都不应该待在那里吧。



毕竟,我们也只是陌生人。



「这样草草埋葬真的没关系吗?」玖渚此刻才说。



「无所谓吧记得唯一的亲人就是深夜先生,既然那是深夜先生的意愿,更何况也不可能搁在那间画室一个星期。」



「是呀,那倒也是。」



「喂,小友,弃尸要判多少年?」



「三年以下有期徒刑吧?另外还有许多罪状。反正一定会缓刑,人家跟阿伊都未成年,不用担心唷。不行的话,付一点钱,两个人还不成问题的。」



真是低级的对话。不过,我也并没打算谈什么高级的对话。



「真是戏言啊」



听见我的低语,玖渚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