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念成正安静地注视着纪佳南苍白的脸，闻言只说了一个字：“放。”

  ***

  纪佳南感觉自己似乎做了一个很漫长很痛苦的梦。

  梦里全是死人。

  她一个人，在死人堆里踽踽独行。

  她总觉得自己要前往一个地方，一个必须去到的地方，但是她又不知道是哪儿。只能漫无目的，不停歇地朝前走。每当她想要放弃的时候，心中总会有个声音告诉她‘你必须走下去，你还有未完成的事’……

  于是她只能继续不知疲惫地朝前走。那条路又黑又暗，看不到尽头……

  恍惚中，她似乎听到有人在叫她的名字，由远及近。

  那声音听上去是那么的熟悉，然而她想不起来那是谁。

  “……南……”

  “佳南……”

  “纪佳南……！”

  纪佳南忽然睁开眼。

  胸腔里那颗心脏剧烈地跳动着。

  视野里看到的是白色的天花板，室内惨白的灯光……

  她看到自己脸上戴着的氧气罩，一时间有点懵然，不知天日的那种感觉。

  身体像是沉睡了许久的样子，动一根手指都很困难。

  她闭了闭眼，又睁开。

  不是梦。

  她努力地，将想要‘动’的指令传达向自己几无知觉、疲乏不堪的四肢。

  终于，勾动了一根手指。

  指尖传来的温热触感，让纪佳南微微一愣。

  有人握着她的手。

  纪佳南刚想偏头去看一看，就感觉自己的手，被人有力地，紧紧地握了一下。

  而后视野里，出现某个人放大的，英俊的脸。

  好看依然是好看的，但总觉得瘦了一圈，人也憔悴了。

  两人相顾无言片刻。

  纪佳南觉得自己近乎腐朽的大脑终于慢慢开始运作。

  她开始一点一点想起，之前发生的事情。那些片段在她脑中慢慢复苏，光是想着，就让她身上又起了一阵阵的冷意。

  纪佳南觉得自己的视野，莫名地，有些模糊。

  而后她看见男人忽然伸出手，轻轻贴在她的脸侧。

  温热的拇指从她眼角处温柔拭过。

  那湿润的触感，令纪佳南自己也疑惑不已……

  被‘以瑟’抓走，变着法子折磨的时候，她都没掉过一滴眼泪。

  霍念成专注地看着她，终于开口，嗓音粗粝而沙哑，像是被什么钝器割过似的。

  “回来就好……”

  “没事了。”

  纪佳南颤抖着嘴唇，似乎想说什么话。

  她努力地抬了一下手，想要摘掉脸上的氧气罩。

  刚动了一下，手背上就感到一点轻微的刺痛。

  霍念成立刻按住她的手：“别动，小心跳针。”

  而后，他帮纪佳南拿掉了脸上的氧气罩，俯身贴耳过去。

  纪佳南嘴唇艰难地开合几次，用尽全身力气，才终于将憋在心中的话说出了口——

  “文祥呢？”

  霍念成起身，看着她，沉静如寒潭一般的眸中，似有怜，似有憾。

  纪佳南死死地盯着霍念成，不愿意错过他的任何一个表情。

  许久，霍念成叹了口气：“他伤得很重，还没醒过来。”

  纪佳南哽住，眼眶刹然红了。

  她死死咬住唇，强行逼回眼中再度盈起的泪，嘴唇却一直微微颤抖着……

  过了好半晌，她才又道：“视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