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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协奏曲憧憬(2 / 2)




和凛子同班的朱音告诉我们。



“她进来就问‘班主任在哪儿’,然后把小凛带到外面去了。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小凛的表情那么可怕,之后两个人好像一起回去了。那是她母亲吧,两人长得特别像。”



“啊,LINE上也发来消息了。”诗月看了眼手机说道。



乐队的LINE群聊里发来了凛子冷淡的消息。



“家长来碍事,今天的练习我请假。”



我把在校长室遇到的事说给诗月和朱音。



“哇……这可是……麻烦了啊。”



朱音愁眉苦脸地说道。



“我妈妈……还算好讲道理,真是庆幸……”



诗月也一脸沉痛地嘟囔。



以前,她也遇到过类似的问题。作为花道宗家的母亲反对她继续音乐活动。



不过她那时的情况很简单。因为母亲是担心玩乐队会影响花道水平继续进步,而诗月用作品证明了自己在花道上的成长,对方就再没有出言反对。



而凛子的情况——看来没那么简单。



“我都想把自己家里的放任主义分给她一点了。”朱音说。



“朱音同学以前不上学,整天泡在录音棚给乐队帮忙赚零花钱,当时家里没说什么吗?”



“完全没有。该说是无语了吧,或者是放弃了。感觉他们是觉得总比我一直窝在屋子里强。”



真是太宠我了呀,朱音说着笑了。



我也拿手机看了眼LINE,却不知道该怎么回复,只好留下变成已读状态的消息,把手机放回口袋。



我回想着刚才目击到冴岛母亲的模样,低声说:



“……从小就到处参赛的孩子,好像家长全都特别热衷于干涉他们学什么啊……”



“有历史和权威的技艺都是这样吧。”诗月点头说道。“花道也是。比赛里经常拿名次的人,他们的家长之间都像对手一样。”



“她原本就不是摇滚圈子的……不会放弃乐队吧……”



听我小声嘀咕,诗月目不转睛地盯着我,摇摇头肯定地说:



“绝对不可能,因为凛子同学她可是超喜欢超喜欢超喜欢超喜欢得不得了。”



朱音也点头盯着我。



“不可能放弃呀,因为她那感觉是超喜欢超喜欢超喜欢超喜欢得光是看着就难为情嘛,一直都是。”



“是吗?”听着两人说得特别起劲,我心里冒出疑问。“感觉她没表现过对乐队有那么深感情……”



“不是说乐队。”



“诶……哦,哦哦。嗯,抱歉。……嗯?”



那还能是说什么?



但我的疑问被赤裸裸地无视。



“总之这是凛子同学家里的问题,我们来做我们能做的事情吧。”



“是呀。还要排不少新歌呢,把编曲搞到简直不需要小凛,让她后悔今天没来吧。”



接着,我们三人去了新宿的录音棚。



这天我们明白了两个事实。一个是就算凛子不在,乐队也搞得起来。吉他,主唱还有贝斯和鼓都齐全。另一个事实是,这还不如搞不起来了。没有凛子,我们就和随处可见的三人乐队一样,毫无看头。



“今天……还是算了吧。”



研究了三十分钟左右编曲,我停下演奏说道。



“没有凛子都排不出像样的曲子。”



“声音真的完全铺不开……”朱音也从肩上摘下吉他说。



“今天就只练以前的曲子吧。”



诗月在鼓后面沮丧地说道。







第二天,课间休息时凛子来到我的班级。



“村濑君,能麻烦你立刻把钱给我吗?”



厅她突然说出这话,我还有周围的同学都吃了一惊。



“反正将来都要变成我的钱,没什么不好的吧。我忽然需要用钱。”



班上到处飘出了流言蜚语。



“诶,怎么回事?”



“是说村濑借了冴岛同学的钱?”



“感觉要是那家伙,借钱的时候完全没罪恶感。”



“将来说的是怎么回事?不会是结婚——”



“喂,等、等等!”



我拽着凛子的手逃出教室,把她带到楼梯缓步台问道:



“到底什么情况!?”



“就说了,我的那份钱。之前你说不是立刻就能取出钱,但我想尽快拿到。”



“不是,付钱倒没什么,但你说得那么怪才被班上的人误会了吧,还有人说什么结婚。”



凛子歪头纳闷。



“被误会有什么为难的吗?”



“那当然有了!”



“为什么?我倒是没觉得,村濑君你呢?”



怎么感觉之前也有过类似的对话?



“要说为难的理由,只有一种可能。村濑君有其他喜欢的人,要是被人误会和我订婚,传出去会妨碍你恋爱。是这么回事吗?”



“就这一个?不是,其他的——”



“还有其他的吗?具体说说?”



“呃,不,那个,嗯——”



“没有了吧。那你有其他喜欢的人吗?”



为什么非要从这条路把我堵死啊,真没法理解。



“……不,倒是没有。”



“真的?你再仔细想想?真的没有?”



“干什么啊!不用仔细想也没有啊!”



“哦。那不就和我说的一样,结论是没什么为难的。”



你怎么还有点高兴啊?把我说得没法反驳然后品味胜利的滋味是吗?



“哎,别说这个了,那为什么突然需要钱?”



“收下自己的钱需要理由吗?”



“呃……不是,倒不需要……只是觉得在意。”



感觉可能和她母亲的事有关,但我犹豫不知道该不该开口问。毕竟那不是凛子主动说出来,而是我凑巧听到的。



“村濑君对我有那么在意?”



“这算什么问题啊。……当然在意了,就想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听我这么说,凛子又翘起了嘴角。



“这话听着真舒服,能不能再和我说上五次?”



“你到底想干什么!?”



“想一直和村濑君玩乐队。”



听她的语气突然变得认真,我反而不知所措。凛子长出一口气继续说:



“……可是被妈妈知道了,不出所料她表示反对。昨天甚至冲到学校来和老师抱怨……真丢人。”



“……其实,昨天我在校长室前面看到了你母亲,然后从校长那儿听说了一点情况。还有,和诗月跟朱音也说了。”



既然提到了这件事,还是老实坦白更好吧。听了我的话,凛子猛地拧起眉毛。



“真是太丢人了。妈妈一提起我弹钢琴的事就忘乎所以,还发火说她给我零花钱不是为了让我玩乐队。”



“哦哦,所以才需要钱。”



凛子苦恼地点头。



“哎,要是这样就明白了。我先把你的份取出来。”



“能把你的份也给我就好了。反正将来都是我的。”



“为什么要变成你的啊!?”



“感觉要是村濑君的话,借着气氛硬逼上去就能成。”



“我是不是被看得太好说话了……?”



“然后能不能帮我和诗月还有朱音适当解释一下?我不想把这种自己家的丢脸事再说几次,今天也要早点回去和妈妈谈,没法参加排练,但不是说要放弃乐队。你和她们说别担心。”



“哦哦,嗯,我知道了,之后告诉她们。”



“不过她们两个肯定根本没觉得我会放弃乐队。”



“是啊……她们完全没担心这个,真意外。”



凛子挖苦似地露出微笑。



“没理解我爱得有多深的只有村濑君。”



“啊?嗯……可是你看,平时根本看不出来你有这个意思嘛。”



对乐队的感情,感觉这种有人情味的概念和她扯不上关系。



“平时我一直在表达自己的爱,没意识到的就只有村濑君。”



听她说得这么肯定,我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哪里不好了。



仔细想想,最先提出组乐队的好像确实是凛子,乐队的名字也有一半是凛子的主意。所以她也是用自己的方式爱着这支乐队吧。



“然后呢,村濑君怎么想?要是我不在了会不高兴?”



听了这话,我眨眨眼睛。



“……那当然了。干嘛啊这么突然,你要是走了当然头疼。昨天排练的时候简直受够了。三个人排了下新歌,可是你不在排出来的曲子完全没意思。”



凛子抱起胳膊,绷着脸仰头望了会儿天花板,不久后凝重又缓慢地吐出一口气说:



“40分。”



“这是什么的分数!?”



“村濑君对爱的表达。”



“不对我完全搞不懂了啊?现在又没说对乐队的感情。”



“那就0分。”



和那两个人说一声啊。凛子留下这句话,走上楼梯离开了。



干什么啊,真搞不懂。







第二天,凛子没来上学。



“她从早上就没来。”



课间时朱音告诉我们。



“我给她发了LINE,可消息一直是未读……”



诗月低头看着手机屏幕,消沉地嘟囔。



“小真琴,昨天小凛真的没事吗?没有什么不妙的感觉吗?”



“完全没有……就和我说的一样,感觉她没太当回事啊。”



“不会被关禁闭了吧。比如她母亲说除非放弃乐队不然不放她出来……”



现在又不是明治时代。



三个人一时间想不出主意,最后朱音鼓起干劲说:



“这样好了,放学后去她家里看看。”



“你知道在哪儿吗?”



“嗯。之前给她寄过旧合成器。”



跑到她家里去……感觉凛子不喜欢被这样过度干涉。但这次算是紧急情况。今天本来也要去录音棚排练,可她没来上学,又不和我们联络,甚至没看LINE消息,这实在不对劲。



“一起去吧。”诗月也点头同意。



放学后,三个人立刻坐上电车。



从离学校最近的车站坐了五站后下车。朱音盯着手机地图带路,最后指向离车站很近的一块最好的地段。眼前伫立着一座高层公寓,块头大得要命,大概有四十层左右吧,抬头望去简直要仰过去摔到地上。



公寓大门当然是自动锁,朱音在内线电话上按下房间号2503拨通。



“……哪位?”



一个女性的声音传来。不是凛子,而是年龄更大的——就是那个母亲吧?



“那个,我是小凛——凛子同学的同班同学。”



朱音把脸凑近内线电话,结结巴巴地说道。



“今天她没上学,也联系不上,就很担心,所以来看望她。”



过了一会儿,那个女声答道:



“凛子的朋友。我知道了,这就过去,请稍等。”



她到这边来?不是让我们进去?



过了一分钟左右,我们透过玻璃看到一名女性从电梯厅穿过公寓门厅走了过来。自动门开了。



是凛子的母亲。



“凛子平时受您们照顾了,谢谢今天特地来看望她。”



冴岛妈妈殷勤地说着轻轻低头,背后的门关上了。看来她压根就不打算让我们进去,想直接把我们打发回去。



“今天凛子身体不舒服,一直躺在床上。之后我会告诉她你们来过。”



“那个,我们想见凛子同学,有事要和她说。”



诗月凑近了一步。冴岛妈妈眯起眼睛冷淡地回答。



“要是有什么事需要转达,请讲。”



“不,我是说想见凛子同学。”



“她状态相当不好,现在不方便。”



“可是——”



双方互不相让,最后冴岛妈妈用力长出一口气,绷起脸来。



“……你们是和她组乐队的人吧?我在视频上看过。”



她语气完全变了,毫不掩饰敌意。



“我就直说了,凛子再也不会见你们,她要从现在的学校退学。”



我打了个寒颤。



诗月激动地逼了过去。



“为什么!那不是凛子同学的意愿吧!?”



“这是我家里的事,和你们没关系。”



“有关系!我们是一个乐队的同伴!”



冴岛妈妈刻意叹了口气。



“所以我才不愿意让她去什么普通学科。”



她语气里透着厌恶。



“你们肯定不懂,但她弹的钢琴真的与众不同,她有足够的才能成为钢琴家,连演奏一流的管弦乐还有协奏曲都不是梦,实际上也有不少人来谈过呢。所以我本打算让她去有音乐学科的高中然后上音乐大学的。可是……发生了很多事,她本人说什么都不想再弹钢琴了,我才不情愿地把她送到了现在的高中。”



冴岛妈妈的语调病态般狂热,与其说在和我们讲话,不如说是自言自语。



“本来还觉得要是本人不愿意那实在没办法……可这不是还能弹吗!还在乐队里弹!真不敢相信。既然愿意弹就要让她走音乐的路。知道吗?她的才能可不该浪费在高中随便玩玩的乐队上。”



被她甩了这么一堆话,我们三个都无语地愣住了。



“她现在需要的是与才能相符的意志力。因为内心不坚强,才因为得不了第一就说不弹钢琴了。要是那副模样,有再好的才能也当不了职业钢琴家。这次可得让她认真面对钢琴,所以为了不让你们碍事,希望再也别来见她。”



冴岛妈妈自顾自说了一通,然后掉头走进门厅。



我们目瞪口呆地看着门在眼前关上。



是朱音最先回过神。



“——她、她、她这什么意思!?”



她冲到内线电话前,想要再次敲下房间号,我只好抓住她的肩膀。朱音粗暴地甩开我的手,回头说:



“小真琴被她那么说就不生气?”



“生气啊,气得不行。但现在在这里闹也没用,先回去吧。”



虽然我说得故作冷静,可实际上要是再看到那个母亲的脸,真害怕自己会说出什么话来。我就是气到这个地步。



竟然说“你们肯定不懂”?



开什么玩笑。凛子弹的钢琴有多么特别,我这个直接听过她演奏后心服口服的人比全世界任何人都清楚。



而且——



“她的才能可不该浪费在高中随便玩玩的乐队上”。



“这次可得让她认真面对钢琴”。



现在回想起那个母亲说的每句话,都让我气得五脏六腑翻涌个不停。这辈子我都没生过这么大的气。



绝对要把凛子抢回来。







尽管气势汹汹地下定决心,可实际上要怎么办,我完全没主意。



和诗月还有朱音分开后回到家,我抱着膝盖坐在自己房间的床上,怎么也想不到好办法。



现实的问题在于,我们还是高中生,是受家长抚养的未成年人,而且义务教育已经结束,现在是靠家长自愿掏钱送我们上高中。所以父母因为自己的想法强迫我们退学,也不算不正当的手段。



……不对不对,现在该考虑的不是这种法律咨询一样的东西吧,要想想自己能做什么才行。



首先要确保拉拢校长。这个时期突然说要退学,校方绝对要挽留。到那时必须让校长站出来和凛子的母亲抗议。还有……让音乐老师也宣扬一下上课时凛子弹的钢琴对她有多大帮助?华园老师不在实在可惜,但新来的小森老师应该也被她帮过不少忙。



可是,我越想越觉得傻。



因为家长的判断擅自退学?而且在现在第二学期才刚开始的时候转到有音乐学科的高中?这种事不可能说得通吧!脑子清醒点!我真想和这么那个大婶吼回去。见鬼,果然那个时候就该从她旁边跑进门厅冲上电梯坐到二十五楼踢开2503室把凛子带出来。



如果是在想象中,多胆大的事情都做得出来。



但现实里,我只能在床上抱住膝盖。



回过神来,屋子里已经一片漆黑。



我看了眼时间,已经过了晚上十一点,肚子咕噜噜直叫。回家后还什么都没吃。好奇怪,竟然没人来叫我吃晚饭。



我来到客厅,便撞见了穿着睡衣把毛巾盖在头上的姐姐,她刚洗完澡出来。



“你的晚饭?没有啊。叫了也没反应,就只买我自己的份吃了。你睡着了吧?”



转头一看,桌上摆着几个便利店副食品的空盒子。我不记得被叫过,估计是想事情时没听到。



“……咦,妈妈他们呢?”



“今天不是周五吗?”



“啊……”



新学期刚开始,我还没习惯记住每天是星期几。对啊,今天已经到周末了。我们家父母年近五十,可夫妇感情相当好,格外重视两人相处的时间。星期五的晚上经常扔下两个孩子不管跑去喝酒。



没人给我们做饭。



冰箱也几乎是空的。



没办法,我把钱包塞进口袋离开家。



发现有什么人一动不动地站在公寓前不远的街道树下,我吓了一跳站住了。路灯的光也被树叶遮住,看不清那人的模样。



“……啊,村濑君。太好了。”



我哑然愣住。



走到灯光下的人是凛子。她穿着T恤和短裤,这模样好像是穿着居家便服直接跑了出来。



“也没有手机,不知道怎么联系。要是你没出来,我可能要在这儿傻等一晚上。能让我住下吗?”



“……啥?”



“我离家出走了。能让我住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