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装客户端,阅读更方便!

6 出卖者(2 / 2)




率领天国三分之一军马、掀起叛乱的堕天使之长。



也是在地狱中枢遭受四层封印的恶魔之王。



“不、不过……把你寄来我家的人确实是我老爸啊。”



“路认为不管怎样汝都不需感到愧疚。”



喔喔,她是这个意思啊。不过,可是……唔。



“我明白了,我不会再说什么负起责任的话。”我轻敲路西纤细的手臂。“你会来我家也是一种缘分,而且你也没其他地方可去吧?既然如此,在你身体恢复之前——就继续待在我家,好吗?”



“……嗯。”



路的回答方式有些暧昧,说完后便以鼻尖碰触我的上臂。



“汝即使投胎转世,还是如此温柔。”



“咦……耶?”



是这样吗。对喔,犹大与撒旦一直待在同一座冰壁中,从两千年就开始了。



“路也记不太清楚了,不过……”



路西将手掌叠在我的手背上,并以手指抓住我的手。



“在冰壁里,只有感觉到汝在路身边而已。只有汝一直伴着路。”



所以,犹大的真正身体果然在路西体内啰。



我正想继续追问,却觉得自己的上臂有些沉重。我低头俯瞰,路西已经靠在我身上睡着了。大概是哭累了吧。我将她那娇小的躯体重新放回床上,并为她盖上毛毯。



……但她还是不肯放开我的手。



没办法了——我轻叹一口气。再陪她一会儿吧。



结果等爱莉跟蕾玛回家,我依旧待在昏暗的寝室中,被路西紧紧握住手。而且,她偶尔还会轻啃着我的手指,这还真是让人难以忍耐。爱莉见状也露出无奈的表情。



“佑太,你在玩什么游戏呀……”



“呃,正在被路西吃。”



“阿佑,我的肚子也饿了。”



蕾玛,别在这时加上这一句好吗?不过,幸好有她代替我让路西啃手指,这么一来我才能离开房间去准备晚饭。



“你从加百列小姐那听说了吗?”



在下楼梯途中我对爱莉问。她转身对我点点头,接着便立定脚步狠狠瞪着我……怎、怎么了吗?



“你打算要怎么处置路西?”



“我哪知道……”



我想要让她跟我们继续一起住——虽然我想这么补充,但最后还是闭嘴了。



因为,如果再发生像今天这种事,能充当战力的只有加百列与爱莉、蕾玛,我是完全没有用处的。



“你应该会感到很困扰吧?如果恶魔再度跑出来,我们干脆带着路西离开好了。”



“那可不行!”



我忍不住抓住爱莉的手臂并打断她的发言。爱莉似乎吓了一跳,看到她红着脸,我才慌张地将自己的手用力抽回去。



“呃,那、那是因为,这里是大家的栖身之所。家事的轮值表也安排好了,如果你们跑掉,我会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也觉得自己的藉口听起来非常愚蠢。家事轮值表根本不是问题吧。不过,我还是紧握双拳,凝视爱莉的脸孔坚决表达立场。



“路西就交给我来照顾。”



爱莉听了脸色似乎不太好看,但她马上又撇过头,重新面对下楼的方向。



“佑太不管对谁都是这么温柔吧。”



“……是、是吗?”



“结果最重要的事反而都忘掉。好啦,我知道了。”



爱莉加快脚步走向一楼,只剩下被留在原地的我满脸不解。



我到底忘了哪些重要的事。对爱莉而言,那些事——



当天夜里有人打电话来,是发生在加百列吃完饭、正在练习瑜珈的时候。路西依旧昏睡不醒,爱莉与蕾玛正在洗衣服,而我则忙着将给路西吃的饭菜拨到同一个盘子上。



电话铃声响起,害我吓了一大跳。最近只要一提到电话,除了那个家伙外不作第二人想。距离电话最近的加百列立刻拿起话筒。



“喂喂,我是石狩家的美女嫩妻加百列。”谁会这样接电话啊?“哎呀,好久不见了,最近好吗?我当然很好啰。嗯?没错没错,我已经搬到人世几十年了。对啊,因为我很想开车。嗯嗯。”



怎么,竟然开始闲聊起来?来电者究竟是谁?难道是加百列的天使同伴(有吗?)吗?至少应该不是财团吧,我终于松了口气。



“耶——?佑佑?那孩子不行啦,既胆小又迟钝。幸好我已经趁早上确认过他没有※ED了。”你又在胡说八道什么。“不必那么担心啦。相形之下大家都相处得不错——嗯,嗯,你说等怀孕就可以举行婚礼?啊哈哈,跟谁啊?女生可是有四个喔。啊啊,放心,我绝对不会请你参加的。对啊,跟老公做的时候虽然有点不安,但一起住还是很开心——现在这种状况再好也不过了。嗯,没错。啊,要和他说话吗?我明白了。喂——佑佑。” (译注:Erectile Dysfunction。勃起功能障碍。)



加百列对我挥着话筒喊道。我将剩下的饭菜放进冰箱,这才返回客厅。



“对方叫你听耶!”



“叫我听?是谁啊?”



“耶?当然是财团的人啰!”财团!我将话筒用力抢过来。加百列到底是怎样啊?跟对方聊得好像是老朋友似的!



‘好久不见了,很抱歉每次都这么晚打来,这里是三十银币财团——’



“你、你、又是你,你竟然认识加百列小姐?”



‘嗄?哈哈,当然,她可是我们的重要客户之一。前前后后已经往来了有五千年之久。此外我们这个业界有一份共通的客户名单,加百列小姐在名单上可是E级,也就是还钱能力最差的一群。我想除了找我们财团以外,她应该是借不到半毛钱。’



“我对那种资讯一点兴趣也没有……”



话说回来。



现在问本人这个好像有点怪怪的。



“……你们三十银币财团,到底是由哪些人所经营的组织?”



总而言之,你到底是谁啊?



‘那当然是秘•密•啰!’这种语气真教人火大……‘放款者必须知道关于债务人的一切资讯,但相反过来的情形就百害而无一利了。债务人只需知道还款该入哪个帐户就好——这对我们双方而言都是好事。’



“不,我才不想知道……那个帐户你留着自己用吧!”



‘啊哈哈!佑太先生竟然可以用这么可爱的口吻说出如此有骨气的话。我们那些专门让债务人讨厌的催收部队听了一定会非常开心。话说回来,你应该已经见识到最近我们的演出了吧?’



……耶?



‘哎呀?跟你一起住的路西法小姐,她的第二封印(Antenora)应该已经解除了吧。我想她很快就会变成佑太先生中意的女高中生造型了。’



“原来那是你们干的好事!”



‘当然,罪痕的封印是不会自动解除的。基本上,只要解除一半,剩下的第三封印一(Ptolomea)与最终封印(Judecca)便会被路西法小姐体内的魔力撑开。暧,刚开始的工作是比较辛苦些啦!我们一开始也搞不懂为何她一直不觉醒,直到这阵子,趁路西法小姐出门的大好时机,我们才以精密的摄影方式查出详细原因。’



“——什、什、什么!原来那也是你们?”



我想起在咖啡厅希望与路西合照的大排长龙男性顾客。



‘为了谨慎起见我们必须声明,队伍里只有头五个是我们的部队成员,其余几十人都是不相干的普通人,也就是一般的萝莉控。日本这国家还真可怕。’



“你们没资格说这种话!”



‘真失礼,我们可不是普通的萝莉控。我们是有技术与信念的萝莉控,请别把我们跟那些家伙混为一谈。耶?有人说他不是萝莉控?真抱歉,坐在我后面的主管生气了。他说他比较想要像加百列小姐那样身材火辣的女性。’



“关我屁事!你、你们究竟对路西做了什么?”



‘总之,路西法小姐的照片在我们萝莉鉴定组钜细靡遗、彻头彻尾分析下,终于找出尚未觉醒的原因了。其实,真正理由是因为她的羽翼一直生不出来。由于我们一开始完全将注意力放在罪痕上,所以都没想到要促进她的羽翼成长。’



我听完只有哑口无言。虽说这家伙老爱开一些无聊的玩笑,但所属的组织确实具备过人的分析与执行能力。



‘至于实际的做法嘛——府上七百公尺的正上方一共有五架直升机正在盘旋,机内共有六人不眠不休地努力进行仪式,制造出虚拟的魔法圆。路西法小姐至今已接收这些能量超过廿八小时了。’



“……这些费用真的有办法从我们身上赚到的利息当中回收?”



‘不必担心!不可能回收的!绝对是赤字。’



我无言以对。



‘不论如何我们都会收回属于财团的利益。假使办不到这点,财团也别想继续做生意了。



此外,就算出现赤字我们一样要恶整顾客,因为这是我们唯一的嗜好。啊,坐在我后面的主管又生气了,刚才我说的话你就当作是放屁吧。’



真想看看那间公司里的人都长什么样子……



“总、总之!我不准你们对路西出手。你不是说你们不会伤害无辜的人吗?”



‘她是堕天使,不是人。’只有小学生会用这样的藉口吧!‘况且,我们这次的举动并不是为了整你。’



“……耶?”



‘打破路西法小姐身上的封印正是我们这次的目的。只要那个目的达成了,佑太先生应当就能很快想起加略人犹大的死因。’



这家伙也——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了。犹大的记忆真有那么重要吗?



“你、你们究竟想做什么?”



‘抱歉不能告诉你。不过,只要那位可爱的少女对你眨着清纯的大眼,然后又紧缠着你不放,想必佑太先生也会失去自制力,立刻夺走她的唇吧。以如今路西法小姐的状态而言,撒旦的本体已经相当明显了。我想你们只要以舌头相互碰触五秒……’



“别开玩笑了!”



‘总之,财团诚心等待你回想起犹大的确实死因。在那之前,我们不会进行太过分的恶搞行动。’



“等等!你先别挂!”



然而电话已经挂断了。



我望着逐渐变冷的话筒好一会儿,最后才伴随着满腔怒火扔回电话主机。财团那些混帐,真想知道犹大的死因就去读圣经啊!呃,虽然里面的内容也自相矛盾就是了。所以才要让本人回想起历史的真相吗?我还是搞不懂,做这种事对他们究竟有什么好处。



我烦躁不安地回过身,发现蕾玛正以不安的目光伫立在我身旁。爱莉则一边将茶注入并排在玻璃桌上的杯子,一边以不解的表情偷偷朝我打量。



“那家伙说了什么?跟路西有什么关联吗?”



被爱莉这么一问,我立刻显得非常狼狈。“唔,嗯,其实我也听不太懂。”做出如此模棱两可的回复后,我便拔腿逃出客厅。



“等等佑太,到底怎么了?”



爱莉的说话声从后方追来,但我还需要一点时间才能恢复冷静。



我略微打开二楼那个原本是我寝室的房间入口,悄悄地滑了进去。这里的书架以间隔五十公分排列,已把空间几乎填满,完全就像间书库一样。古老的纸张气味弥漫在空气中,真的很难想像两周前这里还是自己每天睡觉的地方。



我来到唯一留下的纪念品——也就是我的书桌旁。伴我用功的这张桌子已经被书架挤到可怜的角落了。我在它面前坐下后,打开台灯,叹了口气。



犹大的记忆。不管是爱莉、财团、老爸……此外甚至包括加百列与神父,大家都对此念念不忘。这到底是为什么?



即使周围的人们如此大惊小怪,我自己还是找不出非想起那段记忆不可的理由。于是我趴在桌上,开始以手背按摩自己的额头。



如果想起来了,会发生什么事——还有,即使我想找回记忆,也不知该从何下手。到底是谁啊?居然对我开了一个这么无聊的玩笑。



就在台灯投射出的微弱光芒下,我垂着头沉思了好久。爱莉的话语与路西的唇,不停在我脑海里转来转去。



“阿佑——”



我背后突然有个声音响起,人体的温度也同时贴上了我的背。我吓了一跳并抬起头,香皂的气味扑鼻而来。



“浴室现在没人唷。加百列说阿佑如果很沮丧的话,可以跟她一起洗。”



“那家伙又在胡说八道了……”别理她。



“财团的人在电话里怎么说?”



我稍稍迟疑了一会儿才对蕾玛表白。财团也希望我能找回记忆,并调查出犹大的真正死因。至于关于路西的唇,我还是不敢对蕾玛透露。



“那你为何这么苦恼呢?”



我将身体重新转向后方。蕾玛一身藏青色的睡衣与一头湿润的银发,双唇上也闪烁着诱人的光泽。我顿时看傻了眼。但关于蕾玛刚才的疑问,我依旧无法据实以告。



“阿佑有什么不希望自己想起来的理由吗?”



“蕾玛你——”



此时为何我还要问这个,其实我自己也搞不懂。



“你一出生就有神之子的记忆吗?”



“不是的。我在两年前的圣周五才发现圣痕,然后就想起来了。”



如果爱莉跟蕾玛都是如此,那在两年之前——她们都只是平凡的女孩。



我俯瞰蕾玛搁在我膝盖上的右手,有一道贯穿至手背的钉痕——那便是圣痕。



“祂的记忆你全都在当时想起来了?”



“并不是那样。”蕾玛微笑并对我挥挥手。“我只想起来一点点而已。包括四肢被钉住的疼痛、自己的身体重量、围观群众的冷言冷语,还有感觉愈来愈冷这几点。”



“这么说来——”



那是处刑的记忆啰?



“是的。果然还是那段记忆最深刻。”



听起来太糟糕了。所以,我最先会想起来的,一定也是犹大死亡时的场景吧。财团的那些家伙当然不会管我的感受,他们只要出张嘴就够了。



“还有,关于阿佑的事。”



蕾玛在我面前跪下,以双臂环抱我的脖子。



“关于——我?”



“没错。神之子在死前可不是只想到神唷。祂一直在想阿佑呢。这应该也是我们转世的理由吧。”



“你指的是——什么?”



蕾玛倏地伸出手,从桌上拿起新约圣经,直接放在我的膝头上啪啦啪啦地翻阅起来。最后,她打开马太福音第26章。



“你看,就在这里。”



蕾玛手指的部分,刚好是犹大在群众中指认出神之子的场面。



‘出卖耶稣的犹大说“我与谁亲嘴,谁就是他。你们可以拿住他”,一开始就设定好了暗号。犹大随即到耶稣跟前,说“请拉比安”,就与他亲嘴。’



“……所以阿佑已经跟我接过吻啰?”



我露出呆滞的表情好一会儿,凝望着蕾玛的嘴唇周围。



“……咦?耶?”



怎、怎么?又是接吻的事?在这种场合一定要提这个吗?不,圣经上的确是这么写的。蕾玛不管陷入混乱的我,继续在我膝盖上翻页。



“不过,同样的场面也在路加福音与约翰福音有记载,但内容还是有点差异。路加福音上一并没有提到实际的接吻场面,约翰福音则是根本没有接吻——是神之子自己跳出来承认的。”



“所、所以,那是什么意思?”



“但我确实记得跟阿佑接吻过呀!”



蕾玛合上圣经,稍微对我探出身子,然后又环住我的脖子说。



“只可惜爱莉不记得这件事——就跟圣经里的矛盾记载一样。”



“——连你们俩的记忆都有矛盾?”



这对双胞胎不都是神之子投胎转世吗?



蕾玛呵呵笑出声并摇一摇头。



“我想不是矛盾的缘故,而是更单纯的理由。应该是因为阿佑当时只亲了右脸颊吧,所以才会变成只有我有印象,但爱莉却缺乏这段记忆。”



“啊……”



我俯瞰蕾玛那只在右手上才有的圣痕后,再度将注意力放回她的唇。



“我记得很清楚。阿佑当时非常爱我。只不过,爱莉并不知道这点。那是因为爱莉并没有继承到这部分的记忆。”



所以,才会对我说那么多次——‘快想起来’,意思就是……



不对,这么说来,爱莉也……?



“所以啰,阿佑,等你想起来以后,要记得顺便也亲一下爱莉的左脸颊。只有亲我实在太不公平了。”



这不是公不公平的问题吧?我听完后已经陷入了完全的恐慌状态。脑袋尽是些愚蠢的画面,连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你想想,神之子不也说过,‘当别人亲你左脸的时候,你把右脸也给他’吗?”



不要窜改圣经好吗?只可惜我现在没心情吐槽。



当蕾玛把我留在昏暗的书库中独自离去后,我有好长一段时间都无法从椅子上站起身。



可恶,蕾玛那家伙,说了那些会让我情绪不稳的话以后就撒手不管了。最让我困扰的一点是,原本‘找不出非想起那段记忆不可的理由’,现在却突然变得明确无比。而且所有的问题都集中在接吻上,这完全是我没预料到的。现在一下子多了好几项棘手的问题,我到底该怎么解决才好。要不要直接去找爱莉本人确认?这么做可能会被她杀掉吧……



还有,等会儿睡觉时该怎么办?知道这些故事以后,我根本没办法躺在爱莉或路西旁边安然入睡。至于加百列那家伙,不论我睡在床铺的哪里,她都会以装睡之名行性骚扰之实。



我再度趴到了书桌上。直到加百列洗好澡过来叫我之前,我的心中尽被烦躁与苦闷填满。



结果当晚我睡在蕾玛的旁边。这家伙偶尔也会冷不防抱过来,所以还是不能大意。只不过利用消去法后,她就是唯一的选择了。



我虽然疲惫不堪,却没办法马上入睡。正当我处于半梦半醒的状态时,只记得蕾玛那身藏青色的睡衣朝我贴了过来。



我好像作了个很糟糕的恶梦,但内容却完全不记得了。



“——佑太!”



最后,我是在某人的尖叫声中惊醒。



最初映入眼帘的是不断剧烈摇晃的天花板,还有不知从何处被吐飞上去的无数黑影碎片。此外就是,有个非常重的玩意儿将我牢牢压在床上。那究竟是——什么?



我原先以为是地震,但地震并不会让床脚不停发出喀哒喀哒的撞击地板声。所以,这一定是床本身在摇。我转动脖子,发现窗帘已被撕得四分五裂,有部分还黏在天花板的角落。衣橱倒地,内容物散乱不堪,最后则是几个被风强制压在墙边的人影。包括黄色的爱莉、藏青色的蕾玛,以及白色的加百列羽翼。我可以在视野的一隅勉强确认她们的位置。



“佑太,快离开她!”



爱莉的喊叫声再度响起。我则咬牙切齿地将目光放在腹部上的重物。



有一团黑而蠢动的玩意儿骑在我身上——那不正是缩成一团的路西吗?我察觉到这点后不禁感到毛骨悚然。魔王正以膝盖跪坐在我的肚子上,背部则缩成一团。她那深青色的长发倒竖、不断发出啪哒啪哒的拍打声。我可看到之前见过的蝙蝠状黑影正毫不间断地从她的头发中吐出,并飞散至空中。



这是什么?路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房间的柱子与墙壁发出了无法负荷风压的摩擦声,玻璃窗也冒出了裂痕。



“——路西!喂!路西!住手啊!”



路西微微抬起头,我可以看到自己的脸朦胧地倒映在她那恍惚的眼眸中。她颤抖的双唇间露出了尖牙。隔壁与双人床并在一起的单人床已被弹飞,恰好砸在爱莉所位于的墙壁附近。



“——啊。”只听见一声微弱的悲鸣,我终于明白五脏六腑全部冻结是什么样的感觉了。



类似的场面其实我并不是没有经验。这就是所谓的骚灵现象(Poltergeist)。在老爸进行召唤实验时,我也曾好几次目击家具自己摇晃的场面。不过,以前可从来没有像这次这么夸张过。骑在我肚子上的家伙正是即将要觉醒的撒旦,也就是万魔之王。



糟糕,再这样下去,我家可能会被她弄垮。而其他人也会——



“路西!”



我使劲吃奶的力气叫道。



“快醒来啊,路西!”



我摇晃着她那纤细的肩膀。这种抵抗力应该是风压把我顶在床上所造成的吧,因此我的手臂才会差点从对方的肩头脱落,只能以手指嵌入她的肉里,勉强支撑住。



“路西!”



我以手环抱小魔王的后颈,使出全身的力量将她拉向自己。一瞬间,我看到路西的尖牙又露了出来。当我终于抱住她那娇小身体的瞬间,顿时有一阵剧痛闪过我的肩膀。原来是路西用她的牙啃住了我的锁骨附近。我强忍着想要大叫的冲动,咬紧牙关顶住疼痛。或许是对抗身体自然反应的缘故吧,我的脑袋被某种叽哩叽哩的噪音塞满,就连房间内呼啸的风声以及家具撞击天花板、墙壁,还有蕾玛与爱莉的惨叫声都被盖过。



终于——



我身上的重压顿时消失。



我胆战心惊地睁开眼。透过路西的肩膀上方,可以发现那些不断喷出的黑色影子渐渐变淡、散去,床铺自然也不再摇晃了。



“……唔,呜……”



我的耳边响起微弱的呻吟。路西的身躯无力地自我腹部上滚落,最后掉在我身旁。



“路西法小姐!”



加百列这时立刻拍打翅膀飞向我这边,随后就抱起了倒卧在床单上的黝黑娇小身躯。



我看见有四对短翼自路西的肩膀伸出,还穿破她那深青色的滑顺秀发。那四对都被发出钝重光芒的皮膜包裹。至于剩下的两对则依旧在她皮肤底下,形成看起来就觉得很痛的两团鼓起,应该随时都可能破皮而出吧。



“……加百列。”



路西仍旧低着头,以沙哑的声音喃喃道。



“……路,到底,做了什么?大家……”



“放心,放心啦。大家都没事,路西法小姐也一样。”



其实,路西的样子绝对无法以没事来形容。就在此刻,我透过她的秀发缝隙观察她那黝黑的脖子,画有第三封印公“tolomea”的圆环已经不见了。



路西将想要把她抱起来的加百列推开,以下半身跪坐、上半身趴在床上的姿势颤抖地说。



“……老实告诉路……路的羽翼,是什么颜色?是当三圣哉颂(Sanctus)响起、天空破晓之际,炽天使的那种纯白羽翼吗?”



加百列与之后才靠近的爱莉,当然还包括蕾玛与我,都无法回答路西的问题。那几对已然突破她背部皮肤的羽翼,形状很像蝙蝠,颜色是浅黑的——应该是恶魔的羽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