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婕妤眼睛黑漆漆的，远看漂亮诱人，近看却叫人无端不适，只是顿了一下又温和地笑道:“是吗？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她盯着对方眼睛，直直钉入对方眼底。

  还要怎么说？

  难道要她直接说:陛下，臣妾有把柄在人手里，我要告诉你那些事全都跟我没关系，都是严婕妤办的？她还让我不要告诉你?

  别逗了，她不是楚玉惜，无法能得到圣恩可以躲避灾祸，更不是严婕妤，有家里人撑腰。

  无论皇帝听不听，在他选择信任与否之前，她一家老小，可能就全部被严婕妤处理的灰飞烟灭了。

  这就是被拿捏的把柄和底线，可如果不是这些把柄，她竟也觉得自己活在这世上苟且，没有什么意义。

  看上去，严婕妤有些遗憾又有些难过:“那妹妹可知，陛下并没有就此断定是你下的手，虽说给你关禁闭但连妹妹我都单独一人能溜进来，这样可以看出来皇上是否把你的事情放在心上了。”

  听闻此言，姚美人眼睫颤颤，深深呼出口气，陛下等着她坦白，可是她坦白不了，她只能看着杀人凶手肆意猖獗地杀人，然后笑眯眯地栽赃嫁祸。

  而她只负责全盘皆收。

  她努力控制眼皮不抖，用手无意似的托在眼皮上，半遮着脸。

  忽然想后悔了，她迟早会死在这个后宫，何必在死之前还要玷污自己的清誉?她为了那杳无音讯、不知生死的父母，有必要搭上这一切吗？

  就在她捏紧手心动摇不定的时候，严婕妤像是看穿了她的想法，眨巴着眼睛认认真真地说道:“妹妹，姐姐前几日不是说你家人要回来了吗？已经在路上了，如今他们传了一封信给我，让我代交与你。”

  话音未落，姚美人原本昏沉的眼睛已经亮了，严婕妤体贴地说道:“本来想走的时候给你的，既然你现在看起来这么想他们，我便现在给你。”

  严婕妤把信封从袖兜拿出，好像不小心的，书信从她手里滑落在地上，她惊讶后退一步，正好踩在上面。

  然后立马红了眼睛，反而委委屈屈的样子:“妹妹，我不是故意的，妹妹不要怪我……”

  姚美人无瑕多理她，直接拆了信封，里面一如既往地简洁:吾儿勿忧，保重。

  六个娟秀的字，却让她有种要泪流满面的冲动，方才的一系列叫嚣着的冲动想法立马冷静下来。

  她的忍辱负重和委屈，以及所付出的一切，好像忽然有了结果似的令人安心，她一个激灵呼出口气，珍贵地把信贴在胸口。

  眼眶渐渐红了，低下头看不清神色。

  对面的严婕妤慢条斯理不急不慌地扶起她的头，诚恳地说道:“妹妹还是认真思考一番吧。父母们活到这把岁数不容易，我们得心疼他们，为他们身体安康做一些事情，你说是不是?”

  姚美人沉默地看着这封信，六个字反复地看，像是想从这六个字里看出什么来，最后吐出一句:“我知道了。”

  听闻此言，严婕妤扬眉得意的样子，随后开开心心地鼓掌笑道:“妹妹还是一如既往地孝顺呢，不过我还是要提醒妹妹，老人家已经在路上，回来的时间不多了。”

  沉默地抬起头，姚美人漠然向门口喊了句:“来人，通报圣上，我有话要说，请他过来一趟。”

  外面窸窸窣窣应了声便离开了，反倒惹得严婕妤警惕不已:“刚刚我们说的话，都有人听见?”

  “我唯一的心腹，什么都不会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