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八章 死生不复相见

听到连明瑾起废后沈靑瑶，连云峥脸不自然一闪而没，当初沈靑瑶对自己的指控，每每夜深人静的时候，总会在脑海一遍一遍的回想，有时候连云峥也会自我怀疑：

自己这些年对连战的执着，是不是真的做错了？如果自己的心里不曾住过连战，是不是会有另一番生活滋味？美丽优雅的妻子，聪明伶俐的儿子？一家人开心快乐的生活。

可是这样的念头也只是一闪，连云峥清醒过来会在心反复强调告诉自己：不许这么想，不许有后悔，如果后悔，岂不是在自己十几年都生活在错误，自己几十年的执着岂不是成了笑话？

连云峥身为一国之君，决不允许自己犯下如此重大的错误，既然已经在这条道走了这么多年，此时若是后悔，这么多年的坚持，又算什么？宁愿一路错下去，也不会承认自己的失误。

连云峥十分坚定的拒绝了连明瑾的提议：“不见了，我与你母亲已经缘尽，见与不见又有什么干系？徒增悲伤。”

连明瑾眨了眨自己泛红的眼睛，最后了一句：“父亲不愿意去看母亲是因为缘尽，可算父亲你真的站在母亲跟前，她也不会再看你一眼了，因为母亲已经流尽了所有的泪，生生将自己的眼睛哭瞎了。”

完这句话，连明瑾直接拱手告退，再不肯在这里多留一分，曾经连明瑾让人托话给沈靑瑶，想要去给沈靑瑶请安，被沈靑瑶拒绝，无奈之下，连明瑾只能在连明瑜的安排下，站在远处悄悄的看了一眼沈靑瑶。

昔日美貌端庄的母亲变成如今模样，连明瑾心难受的厉害，往日里所有的委屈与不甘，在这一刻突然烟消云散。

看着大儿子渐渐远去的背景，连云峥悄悄喊了侍人，换了便装直接出宫，目的地正是连明瑜的潇湘馆。

看到连云峥亲自前来，连明瑜满脸惊讶，对连云峥这个父亲，连明瑜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来面对了，只能保持着得体的微笑紧紧跟在连云峥身后，看着连云峥直接往潇湘馆正院，连明瑜一直平静从容的目光这才有了变化。

对着想要行礼的侍人，连云峥直接挥手让他们全部离开，直到看见了端坐在椅子抱着一只猫在轻抚的沈靑瑶。

听到脚步声，沈靑瑶轻轻仰起头，声音透着平和：“明瑜来了？”

连云峥仔细看沈靑瑶的眼睛，瞳孔涣散，已经没有了聚焦，只剩漆黑的眼珠毫无神采。

连云峥第一次生出愧疚，想到当年的沈靑瑶也是一个明丽爽朗的姑娘，一双顾盼生辉的眼睛，会羞涩的望着自己喊一声“云峥哥哥”。

世事变幻无常，昔日娇俏的姑娘，终于也变成了眼前神态平和的老妇人。

连明瑜从连云峥背后快步走过去，拉着沈靑瑶的手放在自己脸，轻声道：“母亲我来看你了。”

沈靑瑶一双已经不再年轻的手，轻轻抚摸着连明瑜的的脸颊，点头笑着：“看来我的明瑜很乖，没有瘦，什么时候给母亲找一个懂事的媳妇儿，让母亲早日抱孙子，母亲才真正开心呢。”

连明瑜脸笑的自然：“好好好，儿子这不是正在物色嘛，一定找一个温柔娴静、知书达理的好姑娘给您做儿媳，争取让您早日抱胖孙子。”

沈靑瑶露出孩子一般的笑：“你这个滑头，会哄我，当我不知道你心里还在想着那个丫头呢？”

连明瑜脸的笑微微一僵，随即掩饰：“母亲您别胡了，她如今已经成了姜国的国主，我与她再不可能，除非您愿意让儿子去给人家当门女婿，更何况即使咱们愿意，她也不一定会愿意，所以这样的话，以后不要再了。”

连云峥站在那里，看这一对母子旁若无人的着家常，心突然升起羡慕，听连明瑜又：

“母亲，姜国太王姜太虚率领几十万大军兵临城下，在下人面前对父亲下了战帖，父亲已经决定御驾亲征，很快要奔赴前线，您，有没有什么话想要转告父亲的，儿臣替您转达。”

连明瑜的时候，目光悄悄瞥向身后的连云峥，却并没有从连云峥脸，看到除了平静之外的另一种情绪。

连明瑜心升起失落和遗憾，而沈靑瑶附在连明瑜脸的手，在听到这句话时，却是不受控制的微微一颤，随即掩饰般的把手收回，继续给怀的猫梳理毛发，嘴角扯出一抹僵硬的笑，有点言不由衷的开口：

“我与你父亲再无任何瓜葛，也没有话要对他，他是高高在的一国之君，而我只是一个瞎了眼的老妇人，我们之间的缘分，早已经断了，不论福贵荣华，不论贫贱困苦，我与他生死不复相见。”

连明瑜忍不住开口：“母亲，您——”

不等连明瑜把话完，沈靑瑶继续开口道：“我有一个心愿未了，如果你愿意，可以去帮我问问连云峥，我不想入你们连家的祖坟，在我死后，找一处山清水秀、风景优美的地方安葬好。

生不同裘、死不同穴，来世今生，生生世世，永不相见。

让他把身边的位置留给连战好了，争了一辈子，恨了一辈子，不想在争在恨了，如此也算是我最后的心愿，希望他能成全。”

连云峥眼似乎有不敢置信的风暴，想到自己在书房时，对连明瑾的那些话，没想到沈靑瑶居然和自己一样有这样的想法，如此，真是大好，在没有这更好的结局了。

连云峥沉着一张脸，疾步离开了潇湘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仿佛空了一块，怎么也填不满一样。

因为沈靑瑶的话而沉默的连明瑜，突然看到自己母亲哈哈大笑起来，一边笑一边流出血泪，把连明瑜吓得心神俱颤，赶紧喊人去传御医。